永和宫的风波,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又泼入一瓢冷水,瞬间在禁宫之内炸开。柳贵妃中毒昏迷,线索隐隐指向林亦辰,这消息比那封联名奏折更具杀伤力,因为它直接触及了皇帝最敏感的神经——后宫安危与皇嗣传承。
一时间,各种揣测与流言在宫闱间飞速传播。有人言之凿凿,说林亦辰是因柳贵妃知晓其与冷宫废后苏云裳的隐秘而痛下杀手;也有人暗中议论,这是九千岁权欲熏心,连后宫妃嫔都敢肆意谋害;更有人将此事与之前的联名弹劾联系起来,认为这是林亦辰对朝臣反扑的疯狂报复。
风雨飘摇,杀机四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司礼监,聚焦在了林亦辰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或者说,等待着他的覆灭。
然而,林亦辰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急于进宫自辩,甚至没有去动用手腕压下流言。他只是如同往常一般,沉稳地坐在司礼监值房内,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仿佛永和宫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
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某些人感到了不安。
就在柳贵妃昏迷后的第二天清晨,林亦辰动了。
他没有去永和宫,也没有去求见皇帝,而是拿着冯保之前给他的那封联名弹劾奏折,径直去了都察院!
都察院值房内,几位参与联名上奏的御史正在低声商议,见到林亦辰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皆是心中一凛,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几位大人好兴致。”林亦辰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弹劾本公的奏折,文采斐然,罪名罗列清晰,真是辛苦各位了。”
为首的王御史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林公公,我等身为言官,风闻奏事,纠劾百官,乃是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公海涵。”
“风闻奏事?”林亦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好一个风闻奏事!那本公今日,也来效仿一下诸位大人的‘风闻’!”
他猛地将手中奏折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了众人一跳。
“本公风闻,王御史你那位在江南担任盐道御史的妻弟,去年似乎收受盐商贿赂不下十万两白银,可有此事?”
“本公风闻,李御史你家中良田千顷,似乎多是巧取豪夺而来,逼得多少农户家破人亡?”“本公还风闻,张御史你与已故威北伯府上的三管家乃是连襟,威北伯谋逆案发前,你曾收受其白银五千两,为其传递消息,是也不是?!”
林亦辰每说一句,便点出一人,所述之事时间、地点、人物、金额,分毫不差!被他点名的几名御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抖如筛糠!
这些隐秘,他们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怎会被林亦辰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你血口喷人!”王御史指着林亦辰,色厉内荏地吼道。
“血口喷人?”林亦辰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几份卷宗,随手扔在桌上,“这些是你们贪赃枉法、勾结逆党的部分证据,要不要本公现在就去禀明陛下,请三法司会同审理,看看究竟是本公血口喷人,还是你们罪证确凿?!”
看着那几份卷宗,几名御史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们知道,林亦辰既然能拿出这些,必然掌握了更多。一旦事情闹大,他们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抄家问斩亦有可能!
“林公公……饶命!下官……下官知错了!”王御史率先崩溃,跪地磕头求饶。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方才“风骨铮铮”的模样。
林亦辰冷漠地看着他们,如同看着几只蝼蚁:“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他声音陡然转厉:“尔等身为朝廷言官,不思报效君恩,匡扶社稷,反而结党营私,构陷忠良,其心可诛!本公今日便代陛下,清理门户!”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的哀嚎,转身对跟随而来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吩咐道:“将这几人拿下,剥去官服,打入诏狱!将其罪证一并移交三法司,严加审讯,追查同党!”
“是!”随堂太监凛然应命,立刻便有如狼似虎的司礼监侍卫冲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几名御史拖了出去。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朝野!
林亦辰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以最酷烈、最直接的方式,发动了反攻!他不仅化解了弹劾危机,更是借此机会,以雷霆手段,将都察院这颗钉子狠狠敲掉了一部分!其展现出的狠辣与精准的情报掌控力,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经此一事,朝堂之上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串联的官员,无不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林亦辰手中是否还掌握着他们的把柄。一时间,弹劾之风戛然而止,再也无人敢轻易提及“抑宦权”三字。
然而,林亦辰很清楚,这只是解决了明面上的麻烦。永和宫的毒案,才是真正致命的杀招。
就在他处理完都察院之事,返回司礼监的路上,一名小太监匆匆而来,低声道:“秉笔公公,冯公公有请,陛下……也在养心殿。”
林亦辰眼神微凝。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平静地朝着养心殿走去。他知道,面对皇帝的猜疑,任何解释和辩白都是苍白的。他需要证据,需要能扭转乾坤的铁证!
而这份证据,他早已在柳贵妃中毒之初,便已暗中命人去寻找了。如今,是时候将它呈上去了。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帝武明渊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看不出喜怒。冯保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林亦辰步入殿内,从容跪拜:“奴才林亦辰,叩见陛下。”
皇帝没有立刻让他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林亦辰,永和宫的事,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