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宫门发出的呻吟,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林亦辰提着那盏气死风灯,迈过了幽兰苑高高的门槛。
一股比外面更浓重、更陈腐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体内自行运转的《无极纯阳诀》似乎都滞涩了一瞬。
借着灯笼昏黄的光晕,他勉强看清了院内的景象。荒草萋萋,几乎没过小腿,嶙峋的怪石在草丛中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正殿的飞檐翘角多有残破,窗棂上糊的桑皮纸破烂不堪,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轻响。整个宫苑,透着一股被时光和权势遗忘的破败与凄凉。
领路的小太监早已消失无踪,将他独自扔在了这片不详之地。
他定了定神,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几乎被荒草掩盖的青石小径往里走。脚下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气息。
刚靠近正殿台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廊柱的阴影里闪了出来,吓了林亦辰一跳。
那也是一个老太监,干瘦得像一根枯柴,脸上皱纹堆叠,眼神浑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阴森。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太监服,上下打量着林亦辰,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小的林亦辰。”林亦辰垂下眼,做出恭顺的样子。他能感觉到,这老太监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绝非普通杂役。
“嗯。”老太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对他过于俊朗的容貌和略显挺直(尽管他刻意佝偻)的身姿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规矩都懂吗?”
“初来乍到,还请公公指点。”林亦辰低声道。
“哼,倒是个懂事的。”老太监语气稍缓,指了指大殿侧面一间低矮的耳房,“今夜你就守在那耳房里,听着正殿的动静。没有里面那位主子的召唤,不许踏进正殿半步!听到任何声音,看到任何事情,都给咱家烂在肚子里!否则……”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幽兰苑的枯井,可不差你一个填坑的!”
“小的明白,谢公公提点。”林亦辰心头一凛,连忙应下。这冷宫,果然水深。
老太监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自己则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廊柱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林亦辰提着灯笼,走向那间指定的耳房。推开薄薄的木门,一股更浓的霉味冲了出来。房间极小,只放着一张破木板床,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干草,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角落里结着蛛网,墙壁上渗着水渍。
这就是他今晚的“岗位”。
他将灯笼挂在门边一个突出的钉子上,关上门,试图隔绝外面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但效果甚微。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板铺上,再次尝试运转《无极纯阳诀》。在这里,他更需要实力来保命。功法一经催动,那精纯的纯阳真气再次流淌起来,驱散着侵入体内的寒意,也让他的感知变得敏锐了一些。
耳房与正殿仅一墙之隔,隔音极差。
起初,只能听到风吹过破窗的呜咽,以及荒草摩擦的沙沙声。
但渐渐地,他听到正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是脚步声。很轻,很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滞涩,在空旷的殿内来回踱步。
偶尔,会有一两声极轻微的叹息传来,那叹息里蕴含的幽怨和绝望,即便隔着墙壁,也让人心头发沉。
林亦辰屏住呼吸,收敛全身气息,不敢发出丝毫动静。他知道,正殿里那位,就是被打入冷宫的皇后——苏云裳。一个从云端跌落泥泞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踱步声停了。
一阵极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有人坐下了。
然后,他听到了水声。
很轻的水声,像是用湿布巾擦拭身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暧昧。
林亦辰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了一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一个绝色女子,在清冷的月光下,用微凉的水,擦拭着如玉的肌肤……那该是何等光景?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丹田内的纯阳真气像是被投入火星的油库,猛地躁动起来!
一股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窜起,沿着经脉疯狂奔涌,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燥热和……难以抑制的冲动!
不好!
林亦辰脸色骤变,立刻全力收敛心神,试图压制躁动的真气。这《无极纯阳诀》至阳至刚,在他重伤未愈、心神不宁的情况下,极易反噬!尤其是受到某种……刺激的时候。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内衫。与体内狂暴的真气抗衡,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凶险。
就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刹那——
“砰!”
正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紧接着,是一个女子压抑到极致,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和尖锐的声音:
“来人!”
这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墙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尽管这命令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绝望中的孤注一掷。
林亦辰身体猛地一僵。
体内的纯阳真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声音中蕴含的某种奇异特质(或许是玄阴之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
“轰!”
炽烈的热流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防线,一股原始而强大的力量瞬间主宰了他的身体。
他的双眼泛起一丝不正常的赤红,理智在迅速消退。
耳房里,挂着的灯笼光芒摇曳,将他因痛苦和欲望而扭曲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门外,是冷宫皇后带着颤音的命令。
门内,是濒临失控的野兽。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拉开耳房那扇薄薄的木门,迈步而出,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正殿大门。
守在阴影里的老太监似乎动了一下,但不知为何,并没有现身阻拦,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归于沉寂。
林亦辰伸出手,体内狂暴的真气不自觉地灌注于手臂,轻轻一推。
“吱嘎——”
沉重的殿门应声而开。
一股混合着淡淡檀香、陈旧家具和……一丝女性清雅体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月光下,一个身着素白寝衣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一地碎瓷片中间。她身姿窈窕,长发如瀑般垂至腰际,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哀婉。
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声,缓缓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转过身来。
刹那间,林亦辰看清了她的脸。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唇色也淡得几乎没有血色。但那眉宇间残留的雍容华贵,以及此刻眼中交织的惊怒、羞愤、绝望和一丝潜藏的刚烈,构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致命的吸引力。
这就是苏云裳。武朝被废的皇后。
四目相对。
苏云裳看清了闯入者。一个穿着低级太监服饰的年轻男子,容貌极其俊朗,但那双眼睛……却赤红得吓人,里面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如同野兽般的侵略性和灼热欲望。
她本能地感到了极度的危险,厉声喝道:“放肆!你是何人?滚出去!”
然而,她的呵斥,听在林亦辰此刻被纯阳真气灼烧的耳中,却如同最烈的催情药剂。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兽吼的嘶鸣,体内真气轰然爆发,脚下一点,身影如电,直扑那道月光下的素白身影!
苏云裳花容失色,想要后退,却绊到了身后的碎瓷片,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下一刻,一具滚烫得如同烙铁的身躯已经紧紧贴上了她,一双铁箍般的手臂将她死死揽入怀中!
“啊——!”苏云裳的惊呼只发出一半,就被那散发着滚烫热气的嘴唇强行堵了回去。
纯阳真气与玄阴之体如同磁石般相互吸引、碰撞。
林亦辰只觉得抱住了一具温凉柔软的玉体,那股清凉的气息透过接触的肌肤传入他灼热的身体,竟然让他体内狂暴的真气有了一丝平复的迹象,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而苏云裳,在被这陌生男子抱住的瞬间,浑身剧震。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霸道无比的阳刚气息将她彻底包裹,冲击着她冰封的心湖和常年被阴寒之气困扰的经脉,带来一种战栗般的酥麻与……一丝隐秘的、被强行引动的生机。
她挣扎,捶打,但那双臂膀如同钢铁,纹丝不动。
月光清冷,映照着殿内纠缠的身体,破碎的瓷片在一旁闪烁着幽光。
绝望的泪水,终于从苏云裳眼角滑落。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起,将彻底改变。无论是她的命运,还是这个如同野兽般闯入她世界的“太监”的命运。
而林亦辰,在彻底沉沦于那玄阴之气带来的极致舒缓和本能欲望之前,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无极纯阳诀》……真他娘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