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丛林的潮湿和黑暗包裹上来，腐烂枝叶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还有我口中无法抑制溢出的血腥味。
后背火辣辣地疼，金甲神将那一剑残留的锋锐仙力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窜动，试图撕裂一切。
混沌之力正本能地吞噬着这股异种仙力，但过程缓慢而痛苦。
“你怎么样？”
苏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扶住我，太阴之力试图帮我镇压伤势，却收效甚微。
天庭的仙力品阶极高，对她尚未完全恢复的力量形成了压制。
“没事……死不了。”
我咬着牙，靠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根部，剧烈地喘息着。
混沌本源的特质让我对能量的侵蚀有极强的抗性，但硬接那一剑，依旧让我内腑受创不轻。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苏颖又惊又怒，眼圈泛红，“我们明明救了……”
“在他们眼中，我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就是原罪。”
我打断她，声音沙哑。
天庭的秩序，建立在既定的规则之上，任何可能动摇这规则根基的“变数”，都会被无情抹杀。
我和苏颖化身混沌，触及了法则根源，在他们看来，恐怕比九幽的威胁更加不可控。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天庭的追踪手段绝非寻常，这片丛林挡不住他们多久。
我强提一口气，混沌之力勉强运转，压制住伤势，拉着苏颖向着丛林更深处潜行。
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隐蔽，并能隔绝气息的地方。
苗疆深处多的是人迹罕至的险地。
我们不敢御空，只能在密林中艰难穿行，依靠混沌之力模拟周围环境气息，尽可能抹去痕迹。
数个时辰后，天际泛起微光，我们找到了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体裂缝。
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却别有洞天。
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溶洞，钟乳石倒悬，地下河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石和水汽气息，正好能掩盖我们身上的能量波动。
“暂时安全了。”
我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伤势立刻反噬，忍不住又咳出一口淤血。
苏颖连忙扶我坐下，取出许诗韵之前给的丹药喂我服下，又不断将太阴之力渡入我体内，辅助药力化开。
丹药入腹，化作温和的暖流，配合着太阴之力的滋养和混沌本源的自我修复，背后的剑伤和体内的暗伤开始缓慢愈合。
我闭上眼，内视己身。
丹田内的混沌湖泊因为过度消耗和受伤，显得有些黯淡，但核心处那一点混沌本源依旧稳固。
与大郎神的交手，虽然凶险，却也让我对混沌之力的运用多了几分心得。
这种力量，似乎天生就对各种属性的能量有着极强的“兼容性”和“统治力”。
“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颖靠在我身边，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迷茫和无助。
我们从凡间到仙界，从仙界又回到凡间，一直处在天庭的追杀之中，让还没有恢复嫦娥意意识的苏颖不知所措。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依赖和信任。
“活下去，然后，弄清楚真相。”
玉帝和王母一直设计陷害苏颖，甚至不惜一切，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仅仅是因为我们“擅动混沌”吗？
还是说，我们修补裂痕的行为，触及了某些他们不愿被触及的秘密？
还有离朱提到的“外道”、“古孽”，这些与天庭又是什么关系？
迷雾重重，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但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需要联系雨梦她们。”
我沉吟道，“天庭的追杀令一下，她们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我们必须知道外面的情况，也需要她们的帮助。”
苏颖点头：“可是……通讯设备会不会被天庭监测到？”
这是个问题。天庭监察三界，常规的传讯手段风险极大。
我想起了花雨梦那串神秘的木珠，韩如烟酒吧里那些三教九流的渠道，还有田甜甜在官方层面的身份……或许，她们有更隐蔽的联系方式。
“先疗伤。”
我定了定神，“等伤势稳定一些，我们想办法潜入附近的苗寨，或许能借助凡俗的渠道传递消息。
苗疆巫蛊之术源远流长，未必没有避开天庭耳目的方法。”
眼下，这是最可行的办法。
我们在溶洞中暂时安顿下来。
我全力运转混沌之力疗伤，苏颖在一旁护法，同时尝试着更精细地操控太阴之力，为可能到来的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溶洞内不见天日，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背后的剧痛已经减轻大半，体内混沌湖泊也恢复了些许光泽。
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我和苏颖小心翼翼地离开溶洞，再次融入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
我们避开可能存在村寨的平坦地带，沿着山脊潜行，寻找着人烟痕迹。
终于，在翻过两座山头后，我们在一个山谷的入口处，看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苗寨。
吊脚楼层层叠叠，炊烟袅袅，隐约能听到人声和犬吠。
我们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远处观察。
寨子看起来与世隔绝，民风古朴，但我的混沌感知却察觉到，寨子上空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苍茫意味的能量场。
这能量场与周围的自然气息融为一体，若非混沌之力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这寨子，不简单。
“我们得小心为妙。”苏颖也感应到了，低声道。
是敌是友？
就在我们犹豫是否要接触时，寨子的方向，一个穿着靛蓝色苗服，头上戴着繁复银饰。
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提着一个竹篮，哼着空灵的山歌，蹦蹦跳跳地朝着我们藏身的这片林子走来。
她似乎只是来采药的，眼神纯净，气息与普通苗族少女无异。
但当她走到离我们不远的一株奇异草药前，却忽然停住脚步。
她朝着我们藏身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狡黠而了然的笑容，用清脆的嗓音说道：
“外面的客人，躲了这么久，不累吗？
阿婆说，寨子里来了贵客，让我来请你们进去喝杯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