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公馆的密室谜团如同沉重的雾气,笼罩在重案组每个人的心头。监控、现场勘查、人员排查……所有常规手段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结论——凶手如同幽灵,穿墙而过,完成了这场不可能的犯罪。
陆琛站在“时光画廊”门口,目光再次扫过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内侧的插芯锁依旧保持着被撞开时的状态,钥匙还孤零零地插在锁孔里。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锁舌和锁框,没有发现任何强行破坏或者利用线绳、胶带之类工具从外部制造密室的痕迹。
“老周,公馆昨晚所有工作人员和会员的动向,核实得怎么样了?”他站起身,问道。
老周拿着平板电脑,眉头紧锁:“头儿,有点麻烦。昨晚公馆有一个小型私人音乐会,会员和宾客流动性不小。二楼虽然相对安静,但也有不少人经过。不过,‘时光画廊’门口那个监控角度很正,从9点45分威廉·陈进去,到今早发现尸体,确实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扇门的完整画面。”
“有没有可能是利用监控盲区或者时间差?”沈清音提出假设。
阿Ken立刻调出监控视频,逐帧分析:“画廊门正对走廊,两边是墙壁,几乎没有盲区。时间差的话……除非凶手能在开门、进入、关门、行凶、再开门、离开、最后从内部锁门这一系列动作中,完美避开摄像头每一次扫到门口的瞬间,这几乎不可能实现,除非他是隐形人。”
常规路径被彻底封死。凶手一定用了某种他们尚未想到的、极其巧妙的方法。
陆琛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现场中心——那枚静止在10点08分的怀表,以及那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歪扭圆圈。
“粉笔和怀表,是凶手留下的。”陆琛肯定地说,“这绝非死者的行为。凶手想通过这些,告诉我们什么?”
沈清音凝视着那枚怀表,脑海中回响着感知到的那些古老碎片——调试齿轮的手、硝烟、叹息、军官身影……这些与威廉·陈的死亡,有什么关联?
“威廉·陈是在争夺这枚怀表,”沈清音分析道,“而凶手特意将它留在现场,还画了一个圈,指针停在10点08分……这会不会是某种……时间提示?指向凶手的身份,或者作案手法?”
“10点08分……”陆琛沉吟着,“是死亡时间吗?法医给出的时间范围是10点到12点,10点08分在这个范围内。但凶手特意用怀表指针标出这个精确时间,意义何在?”
他走到画廊一侧的墙壁前,上面挂着一排排老照片,记录着琥珀公馆乃至这座城市的历史变迁。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张拍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照片,照片里,一位穿着旧式西装的外国绅士,正站在公馆门口,手里似乎也拿着一枚怀表。
怀表……时间……历史……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陆琛的脑海。
“阿Ken!查一下这琥珀公馆的建筑结构图!尤其是‘时光画廊’这部分!看看有没有什么……与时间相关的特殊设计!”陆琛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线索的急切。
阿Ken立刻在市政档案数据库和公馆提供的资料中搜索起来。几分钟后,他发出一声低呼:“头儿!有发现!这‘时光画廊’在最初设计时,有一个很少被提及的特点——它的声学结构非常特殊!据说是因为当初的主人酷爱音乐,特意请人设计,能让画廊内部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效应!而且,画廊的命名‘时光’,不仅仅是因为挂着历史照片,还因为……它里面曾经安装过一个利用齿轮和钟摆原理驱动的大型音乐报时装置!就藏在画廊尽头的墙壁里!不过那个装置据说几十年前就因为过于复杂和耗损而停用了,出口也被封了起来。”
声学结构?共鸣效应?大型音乐报时装置?
这些信息,与密室、怀表、精确的时间,瞬间形成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陆琛快步走到画廊尽头,那里现在是一面光滑的、挂着巨幅油画的墙壁。他用手敲了敲,后面传来沉闷的实心声响。
“被封死了。”老周也过来检查了一下。
“但声学结构还在……”沈清音若有所悟,她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她不再感知情绪,而是尝试去“倾听”这片空间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弱的声音残留或振动频率。
画廊里异常安静。但在那片寂静之下,沈清音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某种精密仪器内部运转的、规律性的“嗡鸣”余韵。这“嗡鸣”的频率,与她之前在周明远案件中感知到的次声波不同,更像是一种……机械的、齿轮咬合的韵律?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那枚怀表,又看向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钟表零件。
“陆sir,或许……凶手利用的不是视觉上的盲区,而是……听觉和机械的掩护?”沈清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个古老的报时装置,会不会……并没有完全停用?或者,被人为地、短暂地重启了?”
陆琛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在某个特定时间,比如……10点整,那个装置会启动,发出巨大的、或者特定频率的声响,掩盖了凶手开关门的声音?甚至……凶手本身就是利用那个装置的某种机制,来完成了密室?”
这个猜想匪夷所思,但却是目前唯一能解释密室形成的方法!
“查!查公馆里谁最了解这个报时装置的历史和结构!查昨晚10点整,公馆里是否有人听到了什么异常声响!”陆琛立刻下令。
调查方向瞬间明晰!
老周和阿Ken分头行动。老周去询问公馆的老员工和资深会员,阿Ken则调取昨晚10点前后,公馆其他区域的监控,寻找可能记录下异常声音的蛛丝马迹。
沈清音则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枚怀表和粉笔圈上。如果10点08分是关键时间,那么怀表指针停在这个位置,粉笔圈圈住它,一定有着更深的含义。这不仅仅是提示装置启动时间,可能还指向了凶手的动机,或者与威廉·陈争夺这块怀表的缘由。
她回忆起感知到的那个欧洲军官的身影,以及威廉·陈资料中提到的“皇室旧藏”。这枚怀表,恐怕不仅仅是一件古董,它可能隐藏着一段涉及财富、秘密或者仇恨的往事。而威廉·陈的死亡,或许正是这段往日在今时今日投下的阴影。
吴经理被再次请来询问。面对警方关于报时装置的追问,他显得有些惊讶和犹豫。
“那个老古董……确实很久没人提起了。据说当年停用后,结构图都遗失了。不过……”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俱乐部里有一位老会员,埃德加·怀特先生,他是位退休的机械工程师,对古董机械非常着迷。他曾经好几次向我打听过那个报时装置的事情,还问能不能让他进去看看,都被我以安全为由拒绝了。”
埃德加·怀特!机械工程师!对报时装置感兴趣!
一条重要的嫌疑人线索浮出水面!
“立刻确认埃德加·怀特昨晚是否在公馆!以及他与威廉·陈是否存在交集或矛盾!”陆琛命令道。
与此同时,阿Ken那边也有收获。在排查公馆其他区域监控时,他发现了一段有意思的录像——在昨晚9点58分左右,位于画廊正下方一楼的某间休息室门外监控,记录到了一阵极其短暂、但音量明显偏大的、类似钟鸣和齿轮运转的混合噪音,持续了大约十几秒!而当时休息室内并没有客人!
时间点恰好吻合!声音来源指向画廊!
几乎同时,老周也反馈,根据几名老会员回忆,埃德加·怀特与威廉·陈确实因为收藏品味相近而存在竞争关系,近期两人都在争夺一枚来源神秘的“星辰怀表”,据说怀特对那怀表志在必得,曾公开表示那是他家族寻找已久的“遗物”!
动机、专业知识、时间点吻合、异常声响证据……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埃德加·怀特!
“申请搜查令和传唤令!目标,埃德加·怀特!”陆琛果断下令。
案件的轮廓逐渐清晰。一场围绕古老怀表的争夺,一个利用废弃机械装置精心设计的密室杀局。凶手试图用时间的诡计,掩盖自己的罪行。
然而,他留下了怀表,留下了粉笔圈,也留下了被沈清音捕捉到的、那冰冷的算计。
真相,如同被锁在琥珀中的昆虫,即将被时光之手,缓缓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