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盘隐现幽光,孙悟空指尖混元两仪棍嗡鸣震颤,那缕与自身神魂相连的真灵气息忽明忽灭——另一半真灵确已转世,可轮回浊流深处竟无半点踪迹,仿佛被混沌雾气生生抹除了印记。
“啧,这冥书奥义,果然还差着一层火候。”他抓了抓毛茸茸的头颅,火眼金睛扫过忘川彼岸,眼底金光暗敛。虽心有诧异,却无半分焦躁,混元两仪棍在掌心一转:“待俺老孙悟透这轮回道根,便是挖穿幽冥十八层,也得把这缕真灵揪出来!”
十年光阴弹指过,孙悟空踏碎奈何桥头云霭,周身太乙金仙的威压如浪涛般席卷,却在孟婆身前悄然敛去。“婆婆,俺这太乙金仙的修为,算是捡回来了。”他咧嘴一笑,当年本就是太乙巅峰境界,不过是引天地灵气淬体,重凝仙力罢了。
孟婆手中汤勺顿了顿,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缓缓点头:“悟空,你既已挣断佛门那道枷锁,也算得脱劫了。但佛门势大,如渊似海,你想讨回当年的公道……怕是要踏过尸山血海,才能叩开灵山山门。”
悟空周身金光骤敛,混元两仪棍在掌心攥得咯吱作响,沉默半晌后,声线如寒铁击石:“那秃驴老儿欺俺太甚!此仇若不报,俺道心便如蒙尘金铁,永世不得通明!”火眼金睛里迸出两道厉芒,直欲洞穿幽冥穹顶。
孟婆幽幽一叹,汤勺搅动忘川水,漾起圈圈黑纹:“既已决意,便需寻些同路人——佛门树大根深,单凭你一人,便是捅破天,也难撼其根基。”
“哦?”悟空眼中精光爆射,毛茸茸的手掌按在混元两仪棍上,“婆婆这话,可是有指?”
孟婆却笑而不答,汤勺一扬,指向幽冥深处:“悟空,你该去邙山,取那株迟了十年的彼岸花了。”
“呃……”悟空猛地拍了下后脑勺,火眼金睛里闪过几分窘迫,耳根竟泛起点点红意。十年前便该送回忘川的彼岸花,因当年业火焚身被困,竟耽搁到如今,连邙山鬼界的方向都快忘了。“婆婆莫怪!俺这就去,这就去取!”
孟婆微微颔首,挥了挥汤勺:“去吧。”
悟空拱手一礼,指尖摸出孟婆令牌,对着虚空狠狠一划——黑芒翻涌间,一道通往冥界之外的漩涡轰然显现。他纵身一跃,刚踏入漩涡,忽的一拍大腿:“糟了!竟忘了问六哥重楼的下落!”
话音未落,漩涡已骤然闭合,下一瞬,悟空身形已落在北俱芦洲的苍茫冻土上,寒风卷着雪粒,打得他毛茸茸的脸颊生疼。
北俱芦洲的风裹着血煞与蛮荒气,刮在脸上如钝刀割肉,可比起冥界的死寂幽暗,这混乱里终究藏着几分生人的烟火气。悟空深吸一口混杂着黄沙与兽吼的风,火眼金睛微眯——哪怕是这般粗粝的生机,也比忘川的冰冷更让人心安。
他踏至黄泉畔,指尖令牌亮起幽光,对着浑浊的河水一划,黑沉沉的漩涡便旋即绽开。纵身跃入的刹那,耳畔已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踏平邙山!”
邙山鬼界的天穹被血色染透,阴兵甲胄碰撞的脆响、鬼哭狼嚎的惨嘶交织成一片炼狱图景。一队队披甲阴兵举着骨矛冲锋,对面却是些头顶狗尾草、獠牙外露的恶鬼,利爪撕裂阴兵躯体,黑血溅在焦土上,瞬间凝成腥臭的血痂。
悟空刚落地,便觉脚掌踩在一片簌簌作响的黑沙上——那黑沙入手冰凉,还未及细看,冥书奥义便在识海翻腾,他心头一沉:这是生灵魂飞魄散后,才会凝成的灵魂黑沙!
“怎会有这么多……”他攥紧拳头,黑沙从指缝漏下,火眼金睛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飞身掠至虚空远眺,只见两支兵马正杀得尸山血海,其中一方阴兵的甲胄纹样,正是他当年见过的邙山鬼界制式!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混元两仪棍已在掌心嗡鸣震颤。
“甲作!退!”
战场血雾中,季小布长剑挽起三道银弧,剑刃擦着赤红狗尾草恶鬼的双斧划过,火星溅在对方獠牙上。那恶鬼嘶吼着挥斧劈砸,斧风如狱,竟压得季小布连连后退——这恶鬼的力道,竟比他还胜半筹!
被唤作甲作的鬼将,身躯已虚得近乎透明,十丈高的身影在血风中摇摇欲坠,那是魂体即将崩解的征兆。他生前曾随楚霸王征战,手中巨剑染过百万军血,此刻却只能勉强拄剑支撑,剑身裂痕如蛛网蔓延:“将军……某还能战!”
“唳——!”
虚空骤然撕裂,九头怪鸟振翅而出,九个头颅同时嘶吼,音波如无形重锤砸在阴兵阵中。阴兵们瞬间捂耳惨叫,甲胄下的魂体竟开始寸寸龟裂!
“鬼车!”季小布脸色惨白如纸,长剑拄地才稳住身形。这上古凶兽本有十首,当年与梼杌搏杀时被生生咬断一头,剩九首啖魂噬魄,今日竟是它带着这群头顶长草的恶鬼,踏破了邙山鬼界的屏障!
九首鬼车,凶名震慑上古!九头各蕴诡秘,既能喷吐腐骨毒烟,绿雾所过之处,阴魂消融;其嘶吼更具夺魂摄魄之能,对阴类生灵天生克制,以吞噬鬼魂淬炼凶性,实乃幽冥都忌惮三分的孽障!
“嗤——”
鬼车居中一颗头颅猛地张开巨口,碧绿色的毒汁如瀑喷射,但凡沾染上半点的阴兵,瞬间发出凄厉惨叫,魂体化作缕缕青烟,被那头颅尽数吸摄而入,连半点残魂都未曾留下!
“放肆!”
一声怒喝震彻天地,一柄黝黑魔剑自虚空斩来,剑身上缠绕的幽冥煞气如黑龙翻腾,直劈鬼车七寸要害!鬼车九首同时发出怪异嘶鸣,周身黑雾暴涨,竟直接撕裂虚空,身形一闪便消失无踪。
那些头顶狗尾草的恶鬼见状,哪里还敢恋战,顿时作鸟兽散,阴风卷着残魂,顷刻间便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灵魂黑沙与破碎甲胄。
邙山鬼王的身影缓缓凝现在战场中央,他黑袍染血,气息忽强忽弱,周身魂光紊乱不定,竟透着几分濒临溃散的诡异。
“王!”季小布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担忧。
鬼王摆了摆手,枯槁的手掌抬起,望向虚空某一处,声音沙哑如金石摩擦:“朋友既已踏足邙山,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