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老泼猴,给俺听着!吞江大王有令,速将两百只精壮猴儿献出来,供大王宴请三江水族!”
两道身影踏浪而来,浑身青黑鳞片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正是那吞江大王座下的鱼妖,大摇大摆堵在水帘洞前,声如洪钟,震得洞前瀑布都簌簌落珠。群猴哪里见过这等凶煞,尖叫着抱头鼠窜,挤在水帘洞内瑟瑟发抖,连半声都不敢吭。
忽有一道白影掠出,却是那白毛老猴,肩上扛着根碗口粗的玄铁棍,须发皆张,一双老眼瞪得滚圆,里面似有火星在跳,怒焰几乎要烧破天去。
“尔等孽障,也敢在花果山撒野?”老猴踏前一步,玄铁棍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山石开裂,“回去告诉那什么吞江大王,莫要欺猴太甚!俺们水帘洞的主人,可是当年搅乱天宫、打得十万天兵闭门不出的齐天大圣!他若再这般不知死活,惹得大圣爷爷归来,定叫你俩,还有那什么吞江大王,通通扒皮抽筋,熬成一锅鱼羹!”
话落,玄铁棍直指那两只鱼妖,棍尖寒芒闪烁,竟让那两个凶妖都下意识退了半步。
“哈哈哈哈!齐天大圣?什么阿猫阿狗也配称圣?老子活了八百年,巡过三江四海,就没听过这号人物!”
左边那鱼妖狂笑起来,那颗布满黏液的丑陋鱼头摇来晃去,鳃盖一张一合,喷出的腥气直冲云霄,笑声尖锐刺耳,如破锣刮擦,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老泼猴,你倒叫啊!把你那什么齐天大圣叫出来,看他能不能捏死老子!若叫不出来,今日不仅要拿两百只猴儿,连你这老骨头也要拆了熬汤!”
“竖子敢尔!”
这等亵渎之语,如同一把烈火浇在滚油上,瞬间点燃了老猴的怒火!他须发倒竖,白毛根根炸起,眼中怒焰滔天,一声暴喝震得周遭水汽翻腾:“尔等腌臜孽障,也敢辱我家大圣!今日不将你俩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老猴手中玄铁棍已如蛟龙出海,带着呼啸风声,直奔那狂笑的鱼妖面门砸去!棍势沉猛,竟隐隐有破空之音,哪像个资质平庸的千年老猴能使出的力道!
“哼,不知死活!”
那鱼妖笑声骤停,手中钢叉骤然横举,“铛”的一声巨响,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山石崩裂,水花四溅!另一只鱼妖见状,也怪啸一声,钢叉直刺老猴后心,欲要偷袭!
老猴虽仅勉强踏足天仙境,资质更是平平,可千年苦修的武艺早已炉火纯青!只见他不退反进,玄铁棍陡然横扫,棍影如墙,堪堪挡开身后钢叉,随即借力旋身,一棍砸向右侧鱼妖肩头,动作行云流水,狠辣无匹!
一时间,水帘洞前杀声震天!老猴以一敌二,手中铁棍舞得风雨不透,明明同是天仙境,那两只鱼妖却被打得左支右绌,钢叉在铁棍压制下节节败退,只剩招架之功,再无半分先前的嚣张,连还手的余地都寻不到半分!
“哼!老泼猴,休要逞凶,看法宝!”
左侧那鱼妖被打得连连倒退,见久战不下,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猛地怪啸一声,纵身跳出了战团。它大嘴一张,一道金光自喉间喷薄而出,落在掌心时,已化作一颗圆溜溜的乌色宝珠,甫一出现,便有刺目豪光爆发,如两轮小太阳悬于半空,晃得人睁不开眼!
“呃啊——”
老猴猝不及防,只觉双眼如被万千钢针穿刺,剧痛钻心,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眼睛,手中玄铁棍顿时慢了半分!
“机会!”
另一只鱼妖见状,眼中凶光暴涨,哪肯放过这等破绽!它怪喝一声,手中钢叉如毒龙出洞,带着凛冽杀意,直刺老猴心口!
“噗嗤——”
一声闷响,钢叉竟直接穿透了老猴的胸膛!鲜血如泉涌,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它胸前的白毛,那雪白的毛发沾了血,艳得刺眼,又透着几分凄厉。老猴身体一僵,口中喷出一大口血雾,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水帘洞的岩壁上,玄铁棍“哐当”落地,激起一片碎石。
“老祖宗!”
就在此时,六道稚嫩却决绝的喝声陡然响起!只见六只半大的猴子,各自舞着一根细铁棍,从水帘洞内纵身跳出,挡在了两只鱼妖面前。它们毛发炸起,眼神却满是惧意,偏偏谁也没退——这是花果山猴族里,仅有的六只有微薄修为的小猴,可实力浅薄得可怜,在天仙境的鱼妖面前,撑死了不过是几只稍强些的小妖罢了。
“哈哈哈!不过几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也敢挡你家统领的路?”
持宝珠的鱼妖狂笑,鳃盖剧烈开合,猛地张口,一道水桶粗的水柱便如天河倒灌般喷薄而出,带着沛然巨力,直撞向最前的两只小猴!
“砰——”
毫无悬念,那两只小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完整发出,便被水柱狠狠冲飞,如断线纸鸢般砸在远处岩壁上,摔落在地时已是口吐鲜血,气息奄奄,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另外四只小猴吓得魂飞魄散,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另一只鱼妖已提着染血的钢叉欺身而上,手臂一振,钢叉横扫如鞭,“啪啪啪”几声脆响,伴随着骨裂的闷哼,四只小猴瞬间被打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哀鸣不止。
水帘洞前,猴血染红了青石,幼猴的惨嚎与鱼妖的狞笑交织,刺得人心胆俱裂。
老猴子趴在地上,胸口的血洞仍在汩汩冒血,雪白的毛发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殷红。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猴,浑浊的老眼中泪水汹涌而出,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混入身下的血泊里。
想当年,花果山何等辉煌!七十二洞妖王俯首,百万猴众欢腾,他家大圣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持如意金箍棒,踏碎凌霄,搅乱天宫,何等神威!可如今——他这曾见证过盛世的老猴,竟眼睁睁看着猴族落得如此下场,连几只幼猴都护不住!
“大圣……你在哪儿啊……”老猴子气息越来越弱,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你……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便无力地垂落,气息逐渐涣散,唯有那双未闭的老眼,还凝望着大圣曾归来的方向。
而此刻,三界某处云端,一道身披金甲、手握金箍棒的身影正微微蹙眉,挠了挠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嗯?好生奇怪……俺老孙怎么突然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俺那花果山方向发生了?”
云端之上,一道金甲身影足踏筋斗云,速度快到极致,身后拖出长长的金色虹光,正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本是闲极无聊,打算往东胜神州海域走一遭,去那东海龙宫再“借”几件宝贝,打打秋风,耍耍乐子。可刚飞过南瞻部洲与东胜神州的交界,心口却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心悸陡然袭来,如芒在背,让他那千锤百炼的身躯都下意识顿了顿。
筋斗云缓缓停下,孙悟空皱起眉头,金箍棒在手中转了个圈,挠了挠后脑勺,口中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疑惑:“咦?好生古怪!俺老孙修成斗战胜佛,早已心猿归正,怎会突然这般心悸?莫非……是花果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念头一出,便如野草般疯长,再也压不下去。他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龙宫的乐子哪有花果山重要!当下也顾不上去东海“借”宝贝,脚下筋斗云猛地加速,金光暴涨,硬生生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胜神州傲来国的方向,疾飞而去——那里,是他魂牵梦萦的花果山,是他亿万猴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