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时间停滞。
苏晚能清晰地看到沈叙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炽热而直白的渴望。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重量，牢牢锁住她的唇瓣，让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耳后，那轻微的触感却像带着电流，窜遍她的全身，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刚才粥米的淡淡暖香，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眩晕的味道。
他的脸，在眼前缓缓放大。
苏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
没有预想中的强势掠夺。
他的靠近，缓慢得近乎折磨。
温热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呼吸，首先拂过她的鼻尖，然后是唇瓣。那是一种极致的暧昧和试探，比直接的触碰更让人心慌意乱。
然后，一个柔软而微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像一片雪花，小心翼翼地触碰温暖的地面。
苏晚浑身猛地一颤，攥在身侧的拳头瞬间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个触碰一触即分。
短暂的分离，却让空气中未散的热意更加灼人。
苏晚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的是沈叙近在咫尺的、深邃如夜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更加汹涌，带着一种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探寻，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他没有经验。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骤然划过苏晚空白的大脑。这个看似无所不能、永远冷静自持的沈叙，在亲吻这件事上，竟然如此……生涩和笨拙。
这个发现，奇异地安抚了她大部分的紧张，反而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勇气和……心疼。
她看着他眼中那丝罕见的、类似于紧张的情绪，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踮起了脚尖。
这是一个极其轻微的回应。
只是将唇瓣，更紧地、更主动地，贴回了他的唇上。
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主动，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叙心底那道一直压抑着的闸门。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类似于喟叹的呜咽，一直停留在她耳后的手猛地移到了她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而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不再是刚才那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一次，他的吻带上了温度，带上了力道，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贪婪的索取。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细节处透露出他的生涩和探索。他吮吸着她的下唇，舌尖带着试探性地、笨拙地撬开她的齿关，深入那个更加甜蜜而陌生的领域。
苏晚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紧密相贴的唇瓣上。她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炽烈而青涩的吻，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小船，只能紧紧抓住他这唯一的浮木。她生涩地回应着，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与他纠缠。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声，和唇齿间暧昧的水声。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个带着彼此心跳的、滚烫的初吻。
沈叙的吻技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横冲直撞，但那其中蕴含的真挚而汹涌的情感，却比任何技巧都更让苏晚心动。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能听到他和自己一样失控的心跳。
这个吻，无关契约，无关交易。
它是真实的，是失控的，是两颗心在笨拙地、用力地靠近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晚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窒息时，沈叙才缓缓地、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着，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环抱着她，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苏晚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嘴唇微微肿起，泛着水润的光泽。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将滚烫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听着他和自己一样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沈叙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下颌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女孩真实的温度和存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和心安，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过他冰封已久的心田。
他从未想过，一个亲吻，竟能带来如此撼动灵魂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苏晚才感觉自己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微微动了动，想要从他怀里退开一点，看看他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意图，沈叙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后特有的磁性，响在她的头顶。
苏晚立刻不敢动了，乖乖地待在他怀里，心里却像是打翻了蜜罐，甜得发慌。
又抱了一会儿，沈叙才终于微微松开了手臂，但仍然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清明，但那份深邃的温柔和未曾散尽的热度，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她微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疼吗？”他问，声音低沉。
苏晚红着脸，摇了摇头。虽然有点肿，但更多的是那种陌生而悸动的麻痒感。
沈叙看着她羞涩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俯下身，再次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吻。
这一次，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怜惜和确认。
这个轻柔的吻，让苏晚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失控。
她抬起水润的眼眸，望进他深邃的眼底，鼓起勇气，轻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沈叙……现在，我们……算什么？”
没有契约的束缚，这个吻之后，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叙看着她眼中那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不确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沉，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说过，”他重复着她之前的话，眼神不容回避，“感情不是交易。”
苏晚的心提了起来。
“所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契约，没有交易。”
他的话语在这里停顿，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摩挲着，目光温柔而坚定。
“苏晚，”他叫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承诺，敲在她的心上，“从现在起，我只是沈叙，而你，只是苏晚。”
他凝视着她，说出了那句她等待已久、却也未曾敢真切期待的话：
“我们之间，只剩下……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契约女友”，不是任何带有标签的关系。
只是沈叙，想和苏晚，在一起。
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却又如此沉重而珍贵。
苏晚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是释然的，是所有的委屈、不安和等待终于得到回应的泪水。
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叙看着她汹涌而出的眼泪，有些无措，只能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别哭……”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尖锐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依旧是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父亲。
刚刚升腾起的、如同泡沫般绚丽而脆弱的温馨，瞬间被这刺耳的震动声打破了一个缺口。
沈叙抱着苏晚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