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腰间挂着慕容家的玉佩，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正用轻蔑的眼神扫过拥挤的平民。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龙脉秘境岂是那么好进的？混沌幻象妖兽至少是灵王级，就凭这些连灵师都没到的废物，不过是去送命罢了。”
那紫袍少女指尖轻抚过发间的丹霞宗玉簪，唇边噙着清冷弧度：“师兄何必与那些庸人计较。龙血池十个席位，本该由四宗核心子弟分踞——我丹霞宗要两席，白虎、朱雀各占两席，剩下四席，便看他们谁能从妖兽爪下爬进前十了。”
她袖中悄然滑出一枚赤红丹丸，药香隐现，“师尊赐下这枚‘焚心破障丹’，待入了秘境，我必冲上灵王境。届时……”
眼尾余光扫过慕容浩腰间的皇室云纹玉佩，声音压低三分，“太子的眼线已混在散修中，师兄切莫在龙血池前行差踏错。”
慕容家的少年冷笑一声，抬手按在剑柄上，灵力波动散开，竟是灵王三星的修为，“我要拿第一。龙血池的洗礼能洗髓伐脉，还有四大学院的名额——有了这些，我慕容浩就能稳坐青龙年轻一代的头把交椅，到时候……”
他指节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那枚月白玉佩，玉佩边缘镌刻的皇室云纹在日光下流转着暗涌的光泽。
目光掠过拥挤人群，斜斜投向皇宫方向，飞檐上鎏金耀目如焰，却不如他心中野望灼热。
若能借此番秘境崛起，家族中那唾手可得的少主尊位不过是第一步，若能获得皇室支持，进而与那隐世的仙朝结下盟约，获取其古老传承，方是凌云之始。
少年眼底精光闪动，指尖力道透出志在必得的沉敛，仿佛已握持住引领家族登临绝顶的权柄。
夜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淡淡的弧度。
纳兰昼玉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慕容家最近一直在拉拢宗门势力，想借这次秘境巩固地位。不过，他们还没资格跟你争。”
“我知道。”
夜珩转头，正好对上纳兰昼玉的眼睛，对方眼底映着培育仓里的羽凰盏花苞，暖光落在他睫毛上，软了平日里的清冷。
“我在意的不是他们，是混沌潜伏者。玄清子说那些东西会被龙气吸引，秘境里怕是不太平。”
“宙会帮你监测。”
纳兰昼玉指了指控制台，宙立刻弹出个全息面板，上面显示着秘境的初步地图。
“我已经让宙调取了青龙皇室的秘境档案，里面标注了几处混沌能量波动频繁的区域，你到时候避开就是。团子的血脉对混沌气息最敏感，进秘境时带着它。”
怀里的团子正好啃完灵晶，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头，雪白的毛球身子蹭了蹭夜珩的手：“团子能帮夜珩哥哥！团子能闻出坏东西的味道！还能帮你吞掉妖兽内丹！”
它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惹得夜珩失笑，揉了揉它的脑袋。
就在这时，宙的影像突然切换到皇宫方向。
画面里，一群身穿朝服的大臣正围在太和殿外，低声议论着什么。夜珩认出其中几个，是皇室里掌管军务和宗门事务的重臣。
“陛下这次的手笔，怕是要惊动其他三帝国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大臣捋着胡子，语气带着点担忧，“不限身份开放龙脉，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让其他帝国的人得了好处……”
“好处？”
另一个穿铠甲的将军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腰间的佩刀，“大人忘了边境的厄土侵蚀？十五个秘境丢了六个，灵尊境去了都有去无回！陛下这是在搅浑水——把天下英才都引到青龙，一则能探探其他三帝国的虚实，看看他们新一代的实力；二则……或许能引出那个‘变数’。国师说了，混沌核心已逼近皇都，咱们需要能抗衡厄土的人。”
“可万一引不出呢？”
山羊胡大臣追问。
将军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语气沉了下来：“引不出，也要引。龙脉里的龙气快撑不住了，再不找办法，青龙帝国第一个要完。这次秘境，是赌局，也是死局。”
夜珩看着影像里大臣们凝重的神色，指尖微微收紧。
纳兰昼玉指尖还沾着培育仓里羽凰盏花苞的暖香，轻轻覆上夜珩的手。
他指腹有常年弹琴磨出的薄茧，蹭过夜珩紧绷的指节时，像带着羽凰盏的柔光。
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把刚才影像里大臣“死局”的冷言都挡在了外面，夜珩攥紧的指尖瞬间松了些，连掌心因紧张冒出的薄汗都被捂得微热。
“别担心。”
纳兰昼玉声音比平时软了些，目光落在腕间的银链上。
“龙脉龙气还能撑三月，你的混沌全系灵根缺的就是龙气淬炼，龙血池的洗礼能让《混沌无极功》的第二层屏障直接破开，比你自己修炼快半年。”
“我知道。”
夜珩反握住纳兰昼玉的手，指腹摩挲过他腕间的银链，“我只是在想，皇室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昭告？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算计。”
“无非是想借天下修士的手，清理秘境里的混沌幻象，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利用的人。”
纳兰昼玉语气平淡，像是早已看透，“不过，他们算不到你。你的混沌道体，才是真正能抗衡厄土的关键。”
宙突然插了句嘴，语气带着点吐槽：【啧啧，这就是“借势”吧？用别人当棋子，最后却被咱们宿主反将一军。】
夜珩无奈地敲了敲控制台：“少看那些没用的书，把其他三帝国的动静调出来。”
影像很快切换，画面里是青龙城的驿站——几个穿着白虎帝国服饰的修士正围坐在桌前，桌上的酒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青龙皇室倒是会装大方！”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修士拍着桌子，声如洪钟，“不限身份？我看是想炫耀他们的龙脉！不过，龙血池的洗礼确实诱人——这次咱们必须拿下几个名额，让青龙的人看看，谁才是苍澜大陆的霸主！”
“大哥说得对！”
旁边一个瘦高个修士附和道，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咱们白虎的杀伐术在秘境里最占优势，那些混沌幻象妖兽正好当靶子练手。积分榜前十，咱们至少要占三个！”
络腮胡修士冷笑一声，端起另一个酒壶灌了口酒：“三个？太少了。我要让白虎的名字，全排在最前面！”
影像再切换，是朱雀帝国的修士聚集地。
与白虎的张扬不同，朱雀的修士们正围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玉符低声交谈。
一个穿红裙的女子指尖夹着片羽毛，轻笑一声：“青龙这步棋下得有意思。积分制，看来不仅要能打，还得会‘捡’。龙脉灵核、高级灵草……这些东西单独找太费时间，不如找几个靠谱的合作者，各取所需。”
她旁边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点头：“小姐说得是。玄武的人肯定会走稳妥路线，先探路再动手；白虎的人只会蛮干。咱们朱雀擅长控火和隐匿，正好趁他们争斗的时候，多收些资源。积分榜前十，咱们只要两个就够了，剩下的名额，留给他们狗咬狗。”
红裙女子笑了笑，指尖的羽毛轻轻飘落：“就按你说的办。先去报名抢夺龙玉令，顺便看看青龙的天才们，有多少斤两。”
最后是玄武帝国的聚集地。
几个穿黑甲的修士正围着一张秘境地图，眉头紧锁。
一个年长的修士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里是混沌能量波动最频繁的区域，绝对不能去。青龙皇室没安好心，秘境里肯定有陷阱。咱们的目标不是前十，是先活着出来，收集足够的情报。”
“可是长老，龙血池……”
一个年轻修士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
他怀里还揣着片干枯的龙血草叶子，三年前他在玄武秘境外围捡到的，一直当宝贝似的藏着，听说龙血池的水能让普通灵草直接进阶成灵药，眼底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龙血池再好，也得有命享。”
年长修士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地图上的混沌区域标记被震得发颤，语气严肃得不容置疑。
“玄武的规矩是‘稳’，你忘了去年去厄土探查的师兄？灵尊境都没回来！白虎的蛮干、朱雀的算计，都是陷阱。咱们先去秘境西侧的断云峰驻扎，那里有天然的防御阵法，观察三天，摸清其他势力的修为和路线，再动手收集积分。记住，生存第一，积分第二——没了命，再好的龙血池也跟你没关系。”
年轻修士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不甘，攥紧的拳头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缝里还沾着早上绘制地图时蹭的墨痕。
他摸了摸怀里的龙血草叶子，那粗糙的触感像在提醒他现实，最终只能咬着牙，声音低哑地应道：“是，长老。”
夜珩看着影像里三帝国修士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秘境，会很热闹。”
“ 热闹才好。”
纳兰昼玉靠在石凳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越乱，越容易隐藏你的身份。混沌全系灵根不能暴露太早，等进了龙血池，激活之后再展现实力也不迟。”
宙突然又弹出个影像窗口：【宿主，中小势力和散修的反应也很有意思，你要不要看看？】
夜珩点了点头。
影像里，几个散修正凑在茶馆的角落里，手里攥着仅有的几块灵石，低声商量着。
一个穿灰扑扑破洞道袍的修士，指节攥着怀里仅有的三块磨得发亮的下品灵石。
那是他上个月在妖兽森林砍了半个月木柴换的，指腹都泛了白，长长叹了口气：
“你没见刚才慕容家那少年？灵王三星的灵力波动压得街上的灵师都抬不起头！四大帝国的天才扎堆来，咱们这点灵师都没到的修为进去，怕不是刚遇见只一阶妖兽，就成了它的点心，连口灵草汤都喝不到。万一死了……我那乡下的老娘还等着我寄灵石买退烧药呢。”
“死了总比一辈子困在青龙城的贫民窟好！”
另一个穿短打的修士猛地拍了下桌子，粗瓷碗里的糙米粥都晃出了边，眼里亮得吓人。
“我攒了三年，每天去矿洞挖灵晶，手上的茧子磨破了三层，才凑够五十颗报名的灵珠！就算争不到前十，秘境里的低级灵草、一阶妖兽内丹，也比在城里给人跑腿赚得多，上次我见药铺收颗一阶内丹给五颗下品灵石，够我吃半个月的！就算去捡别人剩下的，也值了！”
“我也去！”
第三个修士咬牙道，“我妹妹还在等着我突破灵师，好给她治伤。秘境里的高级灵草能卖不少灵石，就算冒险，我也得去！”
穿破洞道袍的修士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终于攥紧了拳头：“好，我跟你们一起去！咱们三个互相照应，就算不能进前十，也得赚够灵石再出来！”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起身朝着报名点走去。
影像最后停在青龙城的街角。
老槐树枝叶茂密，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阴影里裹着个戴墨色帷帽的人。
帷帽的流苏垂到胸口，被风一吹，偶尔露出半截苍白的手指，指腹反复摩挲着枚泛着冷光的黑色玉符。
玉符边缘刻着个极小的“墨”字，是隐世墨族的专属标记，传闻墨族擅长追踪和暗杀，连皇室都要让他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