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三菱涂粉机的钢爪钳着玻屏滑入工位,刮刀抬起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新涂的荧光粉层像被犁过的旱田,留下道道深浅沟壑。王海趴在观察窗上,脖颈石膏绷带缝隙渗出的黄水顺着玻璃下淌,在窗面凝成混浊的溪流。他咳出的血沫喷在窗角,血珠在粉渣堆里凝成紫黑色玛瑙。
“水平轴飘了!”陆文婷的千分表卡在传动轨,指针在0.2毫米刻度疯狂抖动。她翻开设备说明书,日文“湿度补偿装置”的电路图被红笔打叉——深圳盐雾腐蚀了精密电位器。
林老板的鳄鱼皮鞋踏过积水,伞尖戳着玻屏上蚯蚓般的粉沟:“三菱工程师的机票钱从货款扣!”助理的镀金计算器吐出冰冷数字,屏幕反光映在陆文婷镜片上,像两把悬着的刀。
废料场生锈的铁轨在烈日下蒸腾热浪。赵红英的撬棍别开道钉,三米长的旧轨被抬上解放车斗。齐铁军蹲在轨道断面处,油污手套抹去锈屑——锰钢断口在阳光下泛着致密的青灰色。
“国铁1958年轧的轨!”老张头的三角刮刀刮过轨面,刀尖带起银亮刨花,“淬火硬过日本钢!”
车间里,铁轨被架在涂粉机基座下。齐铁军的砂轮啃上轨面,火星如瀑。赵红英抡起24磅锤砸向轨腰,震波顺着水泥地窜上机台。水平轴随锤击微颤,陆文婷的千分表指针渐渐稳在0.05毫米绿区。
“垫实!”齐铁军吼着塞进最后一块钢楔。王海突然扑到基座旁,咳出的鲜血喷在轨腰——血珠渗入钢体淬火纹,瞬间凝成暗红标线!
涂粉机重启的嗡鸣中,刮刀划过玻屏。粉层依旧斑驳,但沟壑边缘现出奇异血线——王海喷在钢轨的血痕竟被震幅传递,在粉层印出微米级起伏!
“血比水稠!”沈雪梅的针筒抽走王海半管血。血滴在玻片延展成胶膜,厚度恰是涂粉公差值。她将血玻片卡进千分表,表针精准钉在0.03毫米刻度。
赵红英抓起油石狠磨刮刀刃。刃口沾血试刮时,血膜均匀摊开如绸。齐铁军突然抢过刮刀,刀背猛磕钢轨血痕!震波将血分子夯入金属晶格,轨面浮现永久的暗红标线。
涂粉机再次轰鸣。刮刀沿血标线刮过,荧光粉如退潮般铺展,留下镜面般光洁的藕荷色平面。千分表指针稳如焊死。
林老板的验货单甩在合格玻屏上:“湿度补偿费照扣!”
“拿这个抵!”赵红英的胶鞋碾过地面积水,鞋尖踢起块锈蚀道钉。钉身盐蚀的蜂窝状凹坑里,嵌着王海干涸的血痂。
暴雨突至。咸风卷着雨箭射入车间,涂粉机顶棚冷凝水滴在钢轨标线上。血痕遇水洇开,刮刀骤然失控!粉层爆出狰狞裂谷!
“盐分吃血!”陆文婷的镊子夹起染血水珠。显微镜下,钠离子撕碎血红蛋白,血痕膨胀成溃烂的泡沫。
齐铁军抓起盐袋倾在钢轨。盐粒埋住血痕,喷灯烈焰舔舐。盐血熔铸成釉,暗红标线凝成永不褪色的陶瓷硬痕。
铁骨铭痕
首批玻屏装车时,王海瘫在钢轨旁抽搐。咳出的血块砸在道钉盐坑,凝成新的标点。赵红英将锈道钉拍进林老板手心:“三菱的湿度费,够买十公里铁路!”
涂粉机在雨幕中低吼。新刮刀沿釉化血线滑过,粉层流淌如镜。沈雪梅的针筒抽空最后一管血,血袋在铝饭盒里结出冰霜。齐铁军站在钢轨尽头,肩上道钉血痕在霓虹中亮如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