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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流淌在寂静的庭院,却无法驱散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近乎凝固的紧张气氛。

听到苏拙那一声“石长比卖”,站在阴影中的黑发少女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针刺中。

她抬起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瞬间盈满了更加浓郁的水汽,带着一种被误解、被伤害的惊惶与无助,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

“苏…苏拙哥哥……您…您在说什么?什么石长比卖……我…我是希儿啊……”

她用力摇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我只是听说…第六柄诏刀,‘命之诏刀’…还没有找到持刀的人……我…我想着我或许…或许可以试试……我知道我以前可能不够好,但我真的想…想为出云做点什么,想报答您的收留之恩……”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将一个渴望得到认可、却又因过往经历而胆怯卑微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早已被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欺骗,心生怜悯。

然而,苏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戏剧。那目光太过深邃,太过透彻,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下隐藏的真实灵魂。

直到希儿那带着哽咽的辩解声渐渐微弱下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瞬间击碎了所有伪装的温情:

“试试?报答?”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若真想试剑,大可光明正大向龙马大人提出,或是在白昼时分,于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你与‘命’之权能的契合。为何……偏偏要选在这夜深人静、诏刀即将成型、气息最盛也最不稳定之时,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至此?”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那看似合理的借口,露出其下隐藏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我只是害怕……”希儿还想挣扎,眼神闪烁,试图寻找新的说辞,“我怕大家…怕大家不会相信我,怕……”

“够了。”

苏拙淡淡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向前踏出一步,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那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耐性似乎也消耗殆尽。

“收起你这副姿态吧,石长比卖。在我面前,这等伪装,毫无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希儿的心防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阴影中,那个原本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少女,动作戛然而止。但预想中的立刻变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酝酿。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略显蜷缩的姿势,只是抬起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不再完全是怯懦,而是涌上了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与悲伤,仿佛苏拙刚才的话,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利刃,刺穿了她小心翼翼维护的脆弱外壳。

“为…为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心碎般的哽咽,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表演,多了几分真实的、源于某种复杂执念的痛楚:

“苏拙…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

她用了那个在别院里,极少出口、却仿佛蕴含着她所有卑微希冀的称呼。

“是因为我不够好吗?是因为我…我想不起来过去,所以就不值得信任吗?”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月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颊和闪烁的泪光,“可是…可是这段时间,在别院里……您明明不是这样的……”

苏拙只是背对月光,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漩涡,带着梦呓般的质感:

“您记得吗……那天夜里我发噩梦惊醒,听到我的哭声,您出现门外,虽然没有进来,但我听到您的安慰……那一刻,我觉得好安心……”

“还有…还有您派人去找院长嬷嬷,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您答应了我…您说会帮我找到她……我相信您,苏拙哥哥,我真的相信您会帮我……”

“安娜姐姐不爱说话,总是很悲伤的样子,是您让她和我试着去说话,去分享那些简单的点心……您说,我们或许能成为彼此的依靠……”

“每一次,您来看我们,虽然话不多,但总会问我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什么……那些药膳,那些安静的陪伴……难道…难道这些……全都是假的吗?全都是…为了今天……为了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自以为得到了温暖,然后再亲手把它打碎吗?!”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决堤般滑落,不再是之前那种为了博取同情的表演,更像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绝望控诉。

她死死地盯着苏拙,试图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找到她所描述的那些“日常”存在的证据,找到哪怕一点点,属于“苏拙哥哥”的,而非眼前这个冰冷审视者的痕迹。

“我只是……我只是想抓住一点点的光亮……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沉在黑暗里了……”

她的声音近乎呓语,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可能……你都要夺走?为什么要让我觉得有了希望,又亲手把它变成怀疑的囚笼?”

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发抖,像是一株即将被折断的芦苇。

这番饱含情感、细节真切的质问,若是由真正的孤女希儿发出,确实足以令铁石心肠之人动容。

然而,苏拙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却照不进他眼底丝毫的情绪。

他听着希儿声泪俱下的控诉与回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紊乱。

他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没有解释,没有安抚,也没有进一步的斥责。只是那样平静地、甚至是漠然地看着她,仿佛她口中那些温暖的片段,那些依赖与信任,都不过是拂过山石的微风,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彻底的、毫无回应的沉默,比任何犀利的言辞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是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希儿眼中最后一丝试图用“感情”翻盘的侥幸火焰。

也让她终于明白,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表演,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毫无意义。他早已洞悉了一切,并且,毫不在意。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希儿脸上那悲恸欲绝的表情,如同破碎的面具般,一点点剥落、消散。

阴影中,那个原本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少女,动作戛然而止。

她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脸上那副惊惶无助的表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无尽怨恨与嘲讽的神色。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怯懦的水光被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所取代,嘴角勾起一抹扭曲而狂傲的弧度。

“呵……呵呵……”

低沉的、与之前细弱嗓音截然不同的、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不是去找过那个老家伙了吗?我的身份,我的过去,难道哪里有问题吗?”

苏拙摇头:

“你自述的背景毫无问题,但,那不属于你。而是属于那个早已被你杀死的可怜女孩。”

“呵,真是……无趣啊。”

‘希儿’,不,此刻应该称之为石长比卖,她用一种慵懒而倨傲的姿态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本以为还能再多玩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

她歪着头,用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苏拙,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可是,我很好奇……亲爱的苏拙哥哥,你此刻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落星原,忙着对付那个没脑子的火疙瘩‘迦具土命’吗?

怎么会……像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那所谓的第七祸神,如此不堪一击?

还是说……你抛下了你的同伴和边境的危局,就为了回来……抓我这个小女孩?”

苏拙面对她语气中的挑衅与试探,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落星原之事已了。至于我为何在此……很简单,我从未想要真正离开,或者说,我的离开,本就是为了让你现身。”

他看着石长比卖微微收缩的瞳孔,继续道:

“从你‘苏醒’的那一刻起,你身上那与‘命’之核心若有若无的共鸣,以及那份刻意营造、却与灵魂本质极不协调的怯懦,便早已留下了破绽。

你太急于接近‘命’之诏刀了,这份渴望,本身便是最大的线索。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你创造一个自以为安全、可以行动的机会罢了。”

“果然……如此!”

石长比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暴怒,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怨恨所覆盖。

她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癫狂与悲愤:

“哈哈哈……引蛇出洞?好一个算无遗策的苏拙!果然,人类……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虚伪!狡诈!你之前对我的那些所谓关心……全都是装出来的!全都是为了麻痹我,为了这一刻,对不对?!”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面目狰狞,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苏拙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虫。

然而,他这副样子让石长比卖的怒火更盛: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要怀疑我!”

情绪零碎,她的泪如决堤之水,回忆随之而来——

最初的最初,她并非自愿降临,也非刻意选择。

她只是混沌中一缕代表着“命”之轮转的意志,在【虚无】的潮汐中被抛掷,莫名地、不受控制地坠入了一个温暖而脆弱的容器——一个名为“希儿”的人类少女体内。

她像是一个被困在透明琥珀里的幽灵,被迫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这个名为“希儿”的女孩的一切。

她看着希儿在晨露孤儿院里长大。

看着那位银发苍苍的院长嬷嬷,用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希儿的头顶,将自己的半份食物留给她,在夜里为她掖好被角,低声哼唱着古老的、安抚人心的歌谣。

她看着希儿被那些年纪更小的孩子们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绕。

孩子们会叽叽喳喳地叫着“希儿姐姐”,将捡到的漂亮石子、编织歪扭的花环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希儿会温柔地笑着,耐心地听他们讲述那些天真烂漫的幻想,会用灵巧的手为他们修补破损的玩具,会在雷雨夜将害怕的孩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希儿……是个像月光一样温柔,像初雪一样纯净的孩子。她的灵魂散发着一种让石长比卖都感到惊异的、柔和而坚韧的光芒。

她爱着孤儿院里的一切,爱着院长嬷嬷,爱着每一个孩子。甚至……连被困在她体内、本该是“异物”的石长比卖,希儿似乎也未曾真正排斥过,只是偶尔会在无人时,对着空寂的房间,轻声询问:

“你……会很孤独吗?”

是的,她是孤独的。

在见证少女的人生后,石长比卖,司掌生灭轮转的祸神,在漫长的、非生非死的存在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

她看着希儿被爱包围,被温柔对待,看着那些她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温暖日常,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渴望”的毒草,在她冰冷的神性中悄然滋生。

她也想……触碰那份温暖。她也想……被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她也想……体验一下,被爱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着她的意志。

终于,在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她鼓起勇气,向那个温柔的灵魂发出了请求。她传递去模糊的意念,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卑微祈求。

让她意外的是,希儿……同意了。

那个善良到近乎愚蠢的女孩,似乎理解了她的寂寞,甚至……对她抱有同情。希儿主动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将那具温暖躯体的感知,短暂地、有限地分享给了她。

那一刻,石长比卖激动得几乎战栗。

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第一次真正“睁开”了眼睛,用希儿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第一次“呼吸”到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第一次“感受”到夜风拂过皮肤的微凉……

她学着希儿的样子,走向院子里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热牛奶的院长嬷嬷。她努力回想希儿平时微笑的弧度,试图做出一个同样温和的表情。

然而,当她走近,当院长嬷嬷习惯性地抬起头,目光与她对上的瞬间——

老人脸上的慈祥笑容瞬间僵住了。

那眼神……不再是看希儿时的温柔与怜爱,而是……惊愕,困惑,以及一丝迅速蔓延开的、无法掩饰的……畏惧。

“希…希儿?”院长嬷嬷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迟疑,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牛奶杯微微倾斜,溅出几滴乳白色的液体。

周围的孩子们也停下了嬉闹,好奇地看过来。

但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那双不再是湛蓝色、而是深紫色的、仿佛隐藏着漩涡的眼眸时,几个胆小的孩子立刻躲到了嬷嬷身后,探出小脑袋,用害怕的眼神偷偷打量她。

为什么?

石长比卖愣住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想像希儿一样,走过来,得到一个微笑,或许……或许还能得到一杯热牛奶。

她甚至努力模仿了希儿的姿态和语气!

可为什么……迎接她的,是这种如同看待怪物般的眼神?

那股冰冷的、被排斥的感觉,像是一根淬毒的冰刺,狠狠扎进了她刚刚萌生出的、对“温暖”的期待之中。

她几乎是仓皇地、狼狈地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希儿。

几乎是立刻,院长嬷嬷的眼神恢复了正常,她松了口气,带着些许歉意和困惑,将牛奶递给了重新掌控身体的希儿,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孩子们也重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恢复了热闹。

希儿在心底轻声问她:“你……还好吗?”

石长比卖没有回答。

她沉默地缩回意识的深处,感受着那份巨大的落差带来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沮丧和……不甘。

后来,她又尝试了几次。

她趁着希儿精神松懈时,短暂地掌控身体,帮着打扫院子,将物品整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试图去哄哭闹的孩子。

然而,结果无一例外。

无论她做得多好,多像希儿,只要有人注意到她那双与众不同的、深紫色的眼睛,或者感受到她身上那无法完全掩盖的、属于“非人”的冰冷气息,恐惧和怀疑便会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连带着真正的希儿,也开始受到了影响。

院长嬷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带着担忧和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孩子们不再轻易靠近她,甚至有些大一点的孩子,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因为“希儿”偶尔会出现的“异常”,人们看向那个温柔女孩的目光中,也渐渐掺杂了疑虑和审视。

原本围绕在希儿身边的无条件信任与喜爱,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直到有一天,希儿在无人的角落,抱着膝盖,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她们……她们好像也开始怕我了……”

石长比卖在意识深处咆哮:“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只是想……”

她想说什么?只是想被接纳?只是想感受一下那种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她们只相信她们看到的“异常”,只相信那双她们无法理解的、紫色的眼睛。

凭什么?!凭什么希儿就可以轻易得到一切,而她,连一点点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就因为她不是“纯粹”的希儿吗?就因为她是……“异物”吗?

怨恨的种子,在一次次被拒绝、被排斥的冰冷现实中,悄然发芽,茁壮成长。

最后一次尝试,是在一个午后。她看到几个孩子围着一只受伤的小鸟,不知所措。她忍不住再次掌控了身体,走过去,想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帮助那只小鸟。

然而,她的靠近,让其中一个孩子惊恐地大叫起来,指着她的眼睛:“怪物!她的眼睛又变了!她是怪物!”

“怪物”……

这个词,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一直压抑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想帮忙!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失控了。

她记不清具体的过程,只记得无边无际的愤怒和绝望淹没了理智。深紫色的光芒从她身上爆发开来,不再是温和的试探,而是充满了死亡与寂灭的气息。

黑与白的曼陀罗花,以她为中心,妖艳而致命地绽放、蔓延。

生机被剥夺,色彩被抹去。

孩子们的惊呼声,院长嬷嬷焦急的呼喊声……一切都在瞬间戛然而止。

当那毁灭的波纹平息,院子里,只剩下静止的、失去生命色彩的躯体,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如同诡异的雕塑。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死寂,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她听到了意识深处,那个一直温柔待她的女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充满绝望与恐惧的哭喊:

“怪物!你这个怪物!!!”

希儿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刀,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对“共存”的幻想,也彻底斩碎。

怪物……

是啊,她是怪物。在她们眼里,她永远都是怪物。

既然如此……

石长比卖突兀地放声大笑,笑声癫狂而悲凉,在死寂的孤儿院里回荡。

“你们不是怕我吗?不是排斥我吗?”她对着那些失去生命的躯体,疯狂地嘶吼,“那现在呢?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她催动了“命”之权能的另一面——并非剥夺,而是……扭曲的“赋予”。

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开始僵硬地、违反常理地动了起来。她们缓缓站起,脸上挂着僵硬而诡异的“笑容”,眼神空洞无光,如同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她们迈着僵硬的步伐,重新向她聚拢过来,伸出冰冷的手,试图做出拥抱和亲近的姿态。

“看啊,希儿,”石长比卖对着体内那个陷入死寂的灵魂,病态地低语,“她们现在不怕我了……她们现在‘爱’我了……你看,她们多‘听话’啊……”

院长嬷嬷的傀儡用僵直的手抚摸她的头发,孩子们的傀儡围绕着她,发出无声的“欢笑”。

多么“温暖”的场景啊。

只是,这温暖,是由冰冷的死亡和绝对的操控编织而成的,虚假的噩梦。

希儿在她心中彻底沉默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而石长比卖,则沉迷于这自欺欺人的扮演游戏中,用权能维持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温馨”日常,直到……都城剧变,祸神降临,撤离的命令传来。

当她带着这群被她“复活”的傀儡,混在撤离的人群中,再次看到周围那些活人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恐惧、厌恶与排斥的目光时,那股熟悉的、想要将一切都拖入她所掌控的“死寂安宁”之中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她即将再次失控,准备将这片区域也化为她的“玩偶之家”时……

苏拙出现了。

他如一道光,骤然出现在她眼前,只是看着她,便打断了她所有的布置。

她认识苏拙,通过希儿的视角,她曾站在迎接英雄的人群里,远远地望过这个号称斩灭了数尊祸神的少年。

然而,那一刻,石长比卖心中翻涌的并非惊恐或是其它,而是被冒犯的暴怒!

他凭什么打断她?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懂她经历了多少次冰冷的拒绝,不懂她维持这虚假的“温暖”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滋生——打败他!

把这个突然闯入的、自以为是的家伙也变成她的收藏品!让他那双平静的眼睛也变得空洞,让他也只能在她设定的剧本里,对她露出僵硬的、绝对“顺从”的笑容!这样,他就再也不会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她了!

这样,她就能拥有一个更强大、更完美的“玩偶”了!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她引以为傲的“命”之权能,那足以剥夺生机、操控死寂的力量,在苏拙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剑,快到超越了她的感知;他的力量,浩瀚如星海,深不可测。她所有的攻击,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他甚至没有动用全力,仿佛只是在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玩一场无聊的游戏。

绝对的碾压。

那种无力感,比之前所有人的排斥加起来,更让她感到窒息和屈辱。她就像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蚍蜉,所有的挣扎和怨恨,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自不量力。

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只能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怨恨,被迫收敛起所有的獠牙,权且忍耐,伪装成暂时被“压制”的状态,如同受伤的毒蛇,盘踞起来,等待时机。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苏拙的手段,远不止于“压制”。

他竟然……能够剥离她与祸神核心的连接!

当那股维系着她存在本质的力量之源被强行抽离时,石长比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是源自存在本身的、即将彻底湮灭的大恐怖!

不!她不要消失!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还没有让所有人都“爱”她!

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了那个与她同源、却代表着“生”之面的、温柔而脆弱的灵魂——希儿!

吞噬!

或许是她们一体双魂的特殊性,或许是希儿潜意识里残存的一丝对她这“同居者”的复杂情感,又或许是【虚无】力量本身具备的某种诡异韧性……她的意识,竟然真的在吞噬了希儿大部分意识后,勉强留存了下来。

只是,失去了完整的祸神核心,她就像被斩断了根基的大树,原本浩瀚的“命”之权能十不存一,只剩下些许残渣,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可怜。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清幽的别院,而苏拙,就站在她面前。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映照出一切污秽的瞳孔。而在那瞳孔之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眼眸的倒影——那抹无法掩饰的、属于“石长比卖”的深紫色。

那一刻,她几乎绝望了。

完了。他一定会认出她。就像以前那些人一样,他会立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然后……然后或许就是彻底的抹杀。她连这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也要保不住了。

然而……

预想中的斥责、戒备、甚至是立刻动手,都没有发生。

苏拙只是用平和的声音问她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甚至……承诺会帮她寻找院长嬷嬷。

在别院的日子里,他偶尔的探望,虽然话语不多,却总会带来一些细微的关怀——每日不落的药膳,安静的陪伴,默许她在院中有限的活动。

这是第一次,有除了希儿以外的人,在清楚地看到她这双“异常”的眼睛后,没有立刻流露出恐惧或排斥,反而……给予了一种虽然淡漠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正常”对待。

她那颗被怨恨和冰冷包裹的心脏,竟然可耻地、不受控制地动摇了一下。

难道……难道他真的不一样?难道……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不会因为她的“不同”而将她视为怪物?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点点……真正的、不属于操控的、而是属于她石长比卖的……温暖?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脑海回忆中希儿那撕心裂肺的“怪物”二字狠狠击碎!

不!不可能!

人类都是虚伪的!

希儿当初不也对她很好吗?可最后呢?还不是一样叫她怪物!

这个苏拙,一定也是装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现在的温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麻痹和囚禁!

只有力量!只有重新拿回属于祸神的、完整的力量!才能让她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爱”她!不得不“信任”她!

只有这样,才能再也不用担心被抛弃、被排斥!

信念再次扭曲、坚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偏执。

她开始偷偷打听“命之诏刀”的铸造进度。那柄即将诞生的刀,蕴含着与她同源的力量,是她恢复实力、甚至更进一步的唯一希望!

她暗中谋划,计算着时机,等待着诏刀成型、气息最盛也最不稳定的那一刻,将其夺回!

甚至,在苏拙前往孤儿院探查时,她不惜动用那仅存的、微薄得可怜的权能,暗中控制了仍处于活死人状态的院长嬷嬷和那些孩子们的心神,让她们的回答、她们的反应,都完美地符合一个“失忆孤女”应有的背景,以此打消苏拙可能产生的最后一丝怀疑。

她做得极其小心,几乎耗尽了残存的力量,但她认为值得。

她以为她瞒天过海,以为自己的伪装和算计天衣无缝。

然而……然而!

苏拙早就看穿了一切!

他那些看似温和的关怀,那些不动声色的允许,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为了在她最志得意满、以为即将成功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可能……你都要夺走?为什么要让我觉得有了希望,又亲手把它变成怀疑的囚笼?”

她之前的质问,此刻听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希望!所谓的关心,不过是捕猎前的诱饵!

怒极!怨极!

被欺骗、被愚弄、被彻底否定的暴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中喷发!比在孤儿院那次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既然得不到,那就彻底毁掉!既然你让我连虚假的温暖都无法拥有,那你就来陪我吧!成为我的玩偶!永远地留在我身边!用你那失去灵魂的躯壳,来偿还你给我的虚假希望!

强烈的情感波动让她忽略了自己与苏拙的实力差距。

“啊——!!!”

石长比卖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周身那微弱的残存权能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黑与白的曼陀罗花纹路再次在她脚下急速蔓延、绽放!

那象征着生与死扭曲交织的力量,带着她所有的怨恨与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向近在咫尺的苏拙!她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死寂,将他变成只属于她的、最完美的收藏品!

然而——

她的动作快,苏拙的剑更快。

石长比卖甚至没有看到他是如何拔剑的,只觉眼前一道无法形容其速度与精准的寒光闪过。

下一瞬,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冰冷而决绝。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真之诏刀”,已然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种力量被迅速抽离、存在本身被否定的虚无感,迅速蔓延开来。

黑白的曼陀罗花如同被烈日灼烧的冰雪,瞬间枯萎、消散。她周身凝聚的怨气与力量,也如同破了口的气球,飞速流逝。

她抬起头,看着苏拙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声音。

但是,那深入骨髓的怨恨和不甘,支撑着她最后一丝意识。她死死地盯着苏拙,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近乎破碎的、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多么利落,多么干脆……

真是……好快的一剑,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微弱,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嘲弄:

“但是,苏拙……”

“你以为,你就算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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