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眼界终究是太窄了。”
张实甫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在看向儿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
“你仔细想想，若那陈烨只是个会耍小聪明的纨绔，他能提出互市之策，平息北疆多年战火？”
“他能构思出屯田卫之法，解决数十万边军的安置难题？”
“若非为父当初在朝堂上借题发挥，引得陛下心生猜忌，只怕如今的英国公府，早已是一门双爵，恩宠无双了！”
张怀远轻哼一声，脸上依旧满是不以为然：“父亲，您别忘了陈易之是什么人。”
“陈烨能想出这等策略，背后难道没有他祖父的影子？”
“这一点，为父自然考量过。”
张实甫目光深邃，缓缓道，“但陈易之的秉性，我比谁都清楚。”
“一个在沙场上宁折不弯的倔老头，会主动考虑与大辽和谈？这绝非他的风格。”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远儿，为父今日提醒你一句，切莫因陈烨往日荒唐的表象而轻视于他。”
“此子心思之深，图谋之远，绝非你眼中所见。若你存了轻视之心，将来必会在他手上吃大亏！”
张怀远闻言，脸上满是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会对那个他素来看不起的陈烨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然而，这份震惊只持续了片刻。
在他看来，陈烨终究只是个走了些狗屎运的废物，父亲此言，不过是过于谨慎的老生常谈罢了。
片刻之后，他应了一声，便恭敬离去。
望着张怀远的背影，张实甫再次轻叹一声，这个儿子什么性子，他自是清楚，看来还要为他铺好以后的路。
…………………………
另一边，陈烨在安西庄忙的脚不沾地，丝毫不知自己的活字印刷术已被张氏父子与那些世家大族盯上了。
为了茶坊与雕印的新工坊选址，他拉上孟大通在庄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
陈烨的野心很大，他规划的不仅是当下的作坊，更是一个未来能辐射整个大周的产业基地。
选址必须预留出足够的发展空间，确保日后扩大规模时能从容应对。
然而，当陈烨指向庄口那片平坦肥沃的上等田时，孟大通脸上露出了难色：“世子，这……这可是庄子里最好的上等田，年年收成稳定。”
“若拿来建了作坊，是不是太可惜了？”
“孟叔，眼光要放长远。”
陈烨不以为然的摆手，“等作坊建成运转，这片土地能创造的价值，将远超它种粮食的产出。”
“而且这里地势开阔，正是设立总坊的绝佳之地。”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远方，继续画着大饼：“安西庄，就是咱们所有产业的根。”
“待总坊一切稳定，您还得帮我物色一批可靠的人手，最好是像您一样从西境退下来的老弟兄，忠诚可靠，用着放心。”
“总坊？世子您的意思是……”孟大通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当然是开分店，将生意做到全国去！”
陈烨大手一挥，气势十足，“既要做，就不能只盯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我的目标，是让我们的茶叶、书籍，遍布大周每一个州县！”
这番大饼画的，听得孟大通也不禁心潮澎湃，立马忘记了上等田的重要性。
…………………………
良久，陈烨回到庄子上，罗青黛也安排好孩子们的课业。
看到陈烨，她缓步上前，先是递上一方手帕，示意陈烨擦擦额头汗水，这才轻声道：“规划得虽好，也需循序渐进。”
陈烨接过手帕，放在鼻尖闻了闻，感叹道：“这么香的手帕，用来擦汗，真是可惜了。”
罗青黛俏脸一红，嗔怪道：“越来越没个正形！”
陈烨丝毫不以为意，直接厚着脸皮将手帕揣进了自己怀中。
犹记得当初在醉仙楼，他还嘲讽王盖，说他有恋物癖。可现如今看来，是真香啊！
看来每个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罗青黛见状，赶忙微微侧首，避开陈烨的目光，踢着脚下的泥土，转移话题：“别只顾着你的生意，这学堂之事，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了。”
“放心，此事我记在心上呢。”
陈烨正色道：“待茶坊之事稍有头绪，我立刻去办。不仅要请先生，这学堂也得好好扩建一番。”
说罢，陈烨提议道：“若是能请几个秀才来教书就更好了。”
罗青黛闻言，摇头道：“秀才不秀才的无所谓，关键是如何教书育人。”
“庄子上的孩子都淳朴至极，可莫要被那些秀才带坏了。”
“行吧！都听你的！”
陈烨嘿嘿一笑道：“我看你就挺适合当先生的。”
罗青黛点了点头，淡淡道：“还有一件事。”
“方才我收到了北疆传来到消息，辽国使团已出高阙城，不日便将抵京。”
陈烨眉头一挑：“这么快？”
罗青黛仍旧语气平静，“听我父亲说，那个耶律齐好像火气很大，你还是要提前准备为好。”
“他若依礼提出切磋，你身为世子，怕是很难拒绝。”
陈烨一阵头疼，眼下事情繁多，他实在不想分心应对这等争风吃醋的麻烦。
可他身为拓跋瑶迦未来的夫婿，委实推脱不了。
罗青黛见他神色惆怅，关切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切磋也有文武之分，大不了……”
她略作停顿，目光扫过陈烨算不上强壮的身板，继续道：“那便选文斗。”
“文斗？”陈烨挑眉。
“不错。”
罗青黛分析道，“耶律齐性情刚猛，必倾向于比武角力。”
“你大可反其道而行之，率先提出比试兵法韬略、诗词文章。”
“他若应下，便入了你的局，他若不敢应，气势上便先输了一筹。”
然而，陈烨狡黠一笑道：“其实，我还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什么办法？”
“喝酒！”
陈烨耸了耸肩道：“都说酒能拉近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距离，说不清我们喝上两顿，就能兄弟相称了。”
罗青黛诧异道：“你就不能找一个体面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