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前,萨尔贡,舒努特城地下。
空气粘稠而冰冷,带着陈年积尘与某种腐败香料混合的怪异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细小的冰针,刺得肺叶生疼。
微弱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苔藓,将巨大的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某种巨兽的腹腔,光影扭曲,诡谲莫名。
中央是由暗沉的黑石砌成的高台,表面刻满了与舒努特城镇中那些陶罐纹路相似、但更加繁复的浮雕,描绘着太阳与新月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交融、吞噬、再生的景象。
空气中那股腐败的香料味正是从祭坛边缘几个青铜火盆中散发出来的,里面燃烧着暗红色的块状物,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烟雾。
意识如同从冰冷的海底艰难上浮。
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想要呕吐,赤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急剧收缩,试图聚焦。
等w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啧……
还真是一场好梦啊……
“*萨卡兹粗口*……” w 低骂一声,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样。
但这并不妨碍她审视周遭的环境。
祭坛。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祭坛。
她尝试活动手指,确认除了脱力和沉重感外,并无额外的束缚。
武器……不在身边。
意料之中。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和远处隐约的声响,一片死寂。
没有守卫的脚步声,没有交谈声。
视线扫过祭坛的各个角落。
很快,她看到了其他几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弥莫撒。
w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那个老东西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放倒,那才叫见鬼了。
不过,这也说明弥莫撒觉得他们能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三个家伙叫醒,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烦躁,开始尝试使用源石技艺。
能量波动如同蛛丝般,从她的指尖渗出,悄无声息地蔓延向离她最近的巡林者。
只有考虑用痛觉唤醒了。
巡林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着的闷哼。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即使在昏迷中,也对这种带有“危险”信号的刺激有着本能的反应。
他没有立刻睁眼,但w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和骤然变得警惕的呼吸节奏。
很好。
w如法炮制,将同样的“唤醒”信号传递给沧竹和克洛丝。
沧竹的反应更快一些,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与w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嗒…嗒…嗒…”
好死不死,有规律的脚步声从祭坛唯一的入口通道处传来,由远及近,敲打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瘆人。
墨水迅速滑向清醒的几人,强行接管了几人的呼吸系统,将其调整至昏迷时的节奏和表现。
w内心一惊。
看来,沧竹的源石技艺有些危险啊。
但此时她也无法顾及这些,只是庆幸沧竹操作的及时。
脚步声在祭坛边缘停下。
一股混合着陈旧羊皮纸、干枯草药和某种更深层腐败气息的味道,随着来人的驻足而弥漫开来。
w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同冰冷的蛇信,缓缓扫过祭坛上的他们四人。
那视线带着一种审视,一种估量。
片刻的寂静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透过某种面具或织物过滤,显得沉闷、失真,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
w听不懂。
但沧竹利用墨水告诉w,意义是——
“容器还算完整,拉图姆需要更纯净的载体。”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仪式差不多了,阴影终将……拥抱白昼。”
有人懂外语就是好啊。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w心里推演了一番过后,大概明白自己这一队伍在刚刚进进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沧竹迅速利用墨水搭建了一个三维成像,投入到几人的感知内。
宽大黑袍,身形不高,略显佝偻。
脸上覆盖着一张材质不明、光滑无比的红白色假面,假面上没有任何孔洞,只有用暗红色颜料描绘出的太阳与新月交错纹路。
手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指关节粗大,指甲尖锐。
果然吗……
几人都明白这是那位长老了。
或者说,这里的高层?
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确认来人彻底离开后,覆盖在几人身上的伪装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
w第一个翻身坐起,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略显僵硬,但她赤色的瞳孔里已满是冰冷的杀意。
“*萨卡兹俚语*,把我们当祭品?”她低声咒骂,目光扫过其他几人。
几人迅速检查自身状况。
“冷静。”沧竹的声音依旧平稳,指尖墨色流淌,在地面迅速勾勒出他们所在位置的大致结构图,“我们在地下,深度未知。出口只有一个,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守卫情况不明,但对方既然敢把我们单独留在这里,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这里本身,就是最坚固的牢笼。”巡林者接话道,他观察着身下的纹路,“这些纹路……不仅仅是装饰。它们在吸收能量,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w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尝试调动体内的源石能量,果然感觉到一种滞涩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能量的顺畅流动。
“该死……那老不死的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她忍不住再次低声骂了一句,这次明显是针对弥莫撒。
“队长自有他的考量。”沧竹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着墨水如同细小的触须般,沿着祭坛的纹路和墙壁的缝隙蔓延开去,进行更细致的探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找到出路。”
“那个面具人提到的‘阴影拥抱白昼’……”克洛丝说,“应该算是原因吧?”
“白昼与黄昏的平衡,拉图姆的教义……”巡林者沉吟道,眉头紧锁,“但如果祭祀需要用活人作为‘容器’,那这平衡本身,恐怕就是建立在扭曲与掠夺之上。所谓的‘阴影’,或许并非他们宣称的、带来宁静的黄昏,而是某种……更具侵蚀性的东西。”
就在这时,沧竹的墨色触须在探查祭坛中央时,遇到了阻碍。
那里的黑石似乎格外致密,墨水难以渗透。
但他敏锐地感知到,在那阻碍之下,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祥波动的能量源。
“祭坛下面有东西。”沧竹说,“能量反应很奇特,不像源石。现在按理来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但似乎没有,估计队长动手了。”
“那老不死的也就会做点这些了。”
w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