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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长公主府的暖阁,在经历灵魂涤荡的星雨洗礼后,沉入一种奇异的静谧。沉水香的馥郁与浓烈的药味依旧交织,却不再那般沉重得令人窒息。琉璃宫灯的光晕在锦帐上投下柔和的影子,映照着榻上那具单薄却仿佛卸下万古重担的身形。

楚明昭倚在靠枕上,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蜡黄,深陷的眼窝周围青黑未褪,蚀心虫毒带来的阴寒与左肩胛箭伤的灼痛依旧如影随形。然而,那双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却沉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平静,如同被星雨涤荡过的寒潭,深不见底却又映照出内里坚韧的光。腕间的赤红玛瑙北斗紧贴着冰凉的皮肤,温润的暖意丝丝缕缕渗入,滋养着枯竭的经脉,也无声地诉说着另一颗灵魂在漠北风雪中同样经历的涅盘。

林红缨立在榻边阴影里,冰冷的眼眸落在楚明昭搭在锦被外、正缓慢翻阅着一卷厚重文牍的手上。那双手苍白瘦削,指节因久病而显得异常分明,翻阅纸张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滞涩与虚弱,每一次抬手都牵动着肩胛的伤口,让她几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但她的目光却异常专注,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字里行间缓缓移动。

文牍是瑞亲王萧宏亲自送来的。厚厚一叠,墨迹犹新,散发着松烟墨特有的清苦气息。封页是素白的宣纸,只以遒劲的楷书题着七个字:

《女子军制改革十策》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抚过那力透纸背的墨迹。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承载着她两世的血泪、西山的烽火、讲武堂少女们挺直的脊梁,以及那场涤荡灵魂的星雨赋予她的、破开沉疴的勇气与责任。

她翻开了第一页。

【策一:立女将军府。仿五军都督府制,设于神都,总揽天下女子军籍、操演、升迁、抚恤。首任主官,由镇国长公主领衔,选德才兼备之女将协理。】

指尖在“女将军府”四字上停留,仿佛能触摸到那即将拔地而起的、象征着女子武勋最高殿堂的基石。她眼前浮现出苏妙专注刺枪的身影,阿蛮怒吼着格挡的悍勇,小荷攥紧枪杆时眼中闪烁的微光…她们需要一个家,一个能庇佑她们汗水与荣耀的家。

【策二:允女子承袭爵位。凡有军功、政绩卓着之女子,无论婚配与否,其功勋爵位,皆可依法承袭于直系血脉(女),其夫婿、子嗣不得染指。袭爵者,需经女将军府及宗人府共同核验才德。】

“承袭爵位…” 楚明昭的指尖微微一顿,深陷的眼窝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四字,如同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向那堵禁锢了无数代女子命运的、名为“夫权父权”的高墙!她想起了母亲,那个被前朝血仇与楚氏荣光双重枷锁禁锢、最终在深宅寂寥中枯萎的美丽女子。若当年有此策…母亲是否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承继先祖的荣光?

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因情绪的波动而翻涌,她强行咽下,指尖继续下移。

【策三:设女户军籍。凡女子入讲武堂或地方女营者,皆独立造册,入女将军府军籍。其粮饷、职级、功过,与男子军籍等同。女户军籍者,可独立立户,不受本家或夫家户籍所限。】

“独立立户…” 楚明昭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近乎苍凉又释然的弧度。这一策,斩断的不仅是户籍的依附,更是千年来勒在女子脖颈上的无形绳索!她仿佛看到无数像小荷那样无依无靠的女孩,终于可以凭借手中的刀枪,为自己挣得一片立锥之地,不必再仰人鼻息,不必再担心被当作货物般随意发卖。

【策四:定女营规制。于各道、府要害之地,择址设立常备女营。编制、操典、号令、军纪,皆由女将军府统一颁行。女营主官,由女将军府考核擢升。】

【策五:开女子武举。仿男子武科,设骑射、步战、韬略、器械诸科。中举者,授相应武职,入女营或讲武堂任教习。】

【策六:设女子讲武堂分院。于北境、西陲、南疆等边陲重镇,择险要设立讲武堂分院,广纳边地遗孤、贫寒女子入学。】

【策七:定抚恤章程。女子军籍者战死、伤残,抚恤倍于常例。其父母、子女,由女将军府或地方女营终身奉养。无后者,立衣冠冢,入忠烈祠,享四时血食。】

【策八:允女子入匠作。军器监、武库司等涉军机要地,设女子匠作坊,专司女子军械研发、甲胄改制、药石配置。技艺卓绝者,授官身。】

【策九:设女史官。隶属女将军府,专司记录女子军功战史,编纂《巾帼英烈传》,昭彰后世。】

【策十:敕封护国夫人。凡育有女子军籍者三人以上,或捐输军资、抚育遗孤有功之女子,由女将军府及地方奏请,敕封“护国夫人”尊号,享俸禄,见官不拜。】

一策,又一策。

楚明昭翻阅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烙印在她残破的心神之上。巨大的消耗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的颤抖愈发明显,左肩的箭伤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锐痛。但她强撑着,目光沉静如水,逐字逐句地审阅、推敲。林红缨无声地递上温热的参汤,她只抿了一口润润干裂刺痛的喉咙,便又投入那字里行间。

这不仅仅是一份奏疏。

这是她用两世血泪、一身伤痕,为天下不甘于命运的女子,劈开的一条荆棘之路!是用西山的烽火、砺锋碑上的名字、还有那场涤荡灵魂的星雨为薪柴,点燃的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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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金砖明澈,蟠龙肃穆。龙涎香的沉郁气息,压不住殿内弥漫的、如同暴风雨前死水般的凝重。今日的朝会,气氛比楚明昭受封镇国长公主那日更加紧绷。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板,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皇帝萧景琰高踞御座,脸色依旧苍白,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眸子深处,却沉淀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决断。瑞亲王萧宏手持蟠龙金锏,立于御阶之侧,浑浊的老眼精光四射,如同巡视领地的苍老雄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殿下肃立的群臣,尤其在几位须发皆白、脸色铁青的老臣脸上停留。

丹墀之下,群臣屏息。队列中,礼部尚书周显(接替被罢免的李严)脸色灰败,嘴唇紧抿,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都察院左都御史钱谦益眼神闪烁,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更多的官员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唯恐被卷入即将爆发的滔天巨浪。

司礼监大太监尖细拖长的嗓音,如同冰冷的刀子,划破了死寂:

“镇国长公主楚明昭,有本奏——《女子军制改革十策》!”

“轰——!”

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压抑的暗流瞬间被点燃!尽管早有风声,但当这石破天惊的奏疏名目被当众宣读时,整个宣政殿还是瞬间炸开了锅!

“荒唐!荒谬绝伦!” 礼部尚书周显第一个按捺不住,踉跄出班,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因极度的愤怒与恐惧而变调,“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阴阳有序,乾坤有定!女子者,柔顺为德,主内持家方为正道!岂能执戈披甲,与男子同列行伍?更遑论立府、袭爵、独立军籍?!此乃颠倒乾坤,祸乱纲常!动摇国本!老臣…老臣泣血死谏!绝不可准此祸国之策——!”

“臣附议!” 都察院左都御史钱谦益紧随其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狠戾,“楚明昭恃功而骄,以女子之身窃据高位,不思安分,竟妄图以妖言惑众,颠覆千年礼法!此十策若行,必致军不成军,国将不国!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乃亡国之兆!请陛下立斩此妖女,焚毁邪策,以正视听——!”

“陛下三思!女子柔弱,岂堪战阵?西山之事,不过侥幸!若令其与边军同列,军心必乱,士气必堕!边关危矣!”

“袭爵?独立军籍?开武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此例一开,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伦常崩坏,人将不人!”

“妖女祸国!其心可诛!”

反对的声浪如同汹涌的狂潮,瞬间淹没了大殿!那些饱读诗书、视“三纲五常”如性命的老臣们,如同被掘了祖坟,将“祖宗”、“礼法”、“阴阳”、“牝鸡司晨”等大帽子疯狂扣下,言辞之激烈恶毒,比之血诏风波时更甚!他们恐惧的,已不仅仅是楚明昭的身份,更是这十策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要将他们赖以生存、视为天经地义的旧秩序彻底劈碎!

皇帝萧景琰的脸色阴沉如水,手指死死抠着御座的扶手,骨节泛白。瑞亲王萧宏眼中寒芒爆射,手中的蟠龙金锏重重一顿!

咚——!

沉闷如雷的金石交鸣,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喧哗为之一滞!

“肃静!”瑞亲王苍老却如同洪钟的声音炸响,带着积压已久的怒火与凛冽的杀伐之气,“金殿咆哮,污蔑功臣,尔等眼中还有君父吗?!陛下尚未御览,尔等便口出恶言,妄议定策!视天威何在?!”

强大的威压让激愤的老臣们呼吸一窒,脸色由红转青。周显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御阶,脸上浮现出一种豁出去的疯狂:“老王爷!非是臣等不敬!实乃此策太过骇人听闻!动摇社稷根基!若陛下执意准奏,老臣…老臣唯有以死明志,以谢列祖列宗——!”

话音未落,他竟猛地起身,一头朝着旁边蟠龙金柱狠狠撞去!动作决绝,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

“拦住他!” 皇帝萧景琰骇然变色!

殿前金甲卫反应极快,瞬间扑上!然而周显距离金柱太近,去势又猛!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虽被侍卫拼死拽住后襟卸去大半力道,他的额头依旧重重撞在了冰冷的金柱之上!顿时鲜血迸流!

“周大人!”

“快传太医!”

殿内瞬间大乱!惊呼声、呵斥声响成一片!周显瘫软在地,额角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花白的须发和紫色的官袍,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殉道般的惨笑,死死盯着御座方向。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如同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所有反对的声音。那些激愤的老臣看着周显满脸的鲜血,眼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惊惧与绝望。连杨峥等务实派将领也面露凝重,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死寂般的凝固中——

大殿角落那顶沉寂的青呢小轿,厚重的轿帘被一只苍白瘦削、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

寒风裹挟着殿外的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涌入。

楚明昭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她依旧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苍白如雪的脸颊。在林红缨和一名女官的搀扶下,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迈出轿门。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左肩的箭伤让她身形不稳,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因强忍剧痛而微微眯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貂裘之下,那过于单薄的轮廓,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身躯承受的沉重。然而,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静而坚韧的气场,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殿内的混乱与血腥。

她没有看瘫倒在血泊中的周显,也没有看那些或惊惧、或怨毒、或复杂的目光。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御阶之上,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林红缨手中捧着的那卷厚厚奏疏。

“臣…楚明昭…”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残存的生命力,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大殿中,“请…为陛下…及诸位…大人…宣读…此…策…”

林红缨会意,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出鞘的利刃,让所有蠢蠢欲动的杂音瞬间消失。她展开那卷沉重的奏疏,声音清冷、平稳,如同珠落玉盘,却又带着金戈铁马般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出《女子军制改革十策》的条目与细则!

【策一:立女将军府…】

【策二:允女子承袭爵位…】

【策三:设女户军籍…】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将那些石破天惊的条文,深深凿入每一个朝臣的耳中、心中!

随着一条条策论的宣读,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反对派老臣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灰败,由惊怒转为绝望。他们看着那貂裘下单薄却挺直的身影,听着那一条条如同利刃般劈开旧秩序枷锁的策论,再看着御阶上皇帝那阴沉却隐含决断的脸,瑞亲王那须发戟张、不容置疑的威仪,以及瘫在金柱下满脸是血、生死不知的周显…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时代车轮碾过的冰冷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当林红缨念到【其功勋爵位,皆可依法承袭于直系血脉(女),其夫婿、子嗣不得染指】时,一名老臣终于承受不住这颠覆性的冲击,喉头发出“咯咯”的怪响,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厥过去!当念到【独立立户,不受本家或夫家户籍所限】时,又有几人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

而一些年轻些的、出身寒微或家中亦有习武女子的低阶官员,眼中却渐渐燃起了难以言喻的、带着巨大震撼与一丝隐秘期盼的光芒!他们看着殿中那抹玄色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某种破开黑暗、照进现实的曙光!

终于,十条策论宣读完毕。林红缨合上奏疏,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御阶之上。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萧景琰身上。

萧景琰缓缓站起身。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甚至有些微晃,但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爆射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如同困兽挣脱枷锁般的锐利光芒!他目光扫过殿下那些面如死灰的反对派,扫过那些眼中燃起微光的年轻官员,最后,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丹墀之下,那貂裘单薄、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

“镇国长公主楚明昭所奏《女子军制改革十策》…”皇帝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巨大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落,“条陈清晰,思虑深远,切中时弊,有利社稷!朕…准奏!”

轰——!

如同平地惊雷!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准奏”二字真的从皇帝口中吐出时,依旧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心头!反对派老臣们瞬间面无人色,浑身瘫软!

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断:

“着内阁、兵部、户部、吏部、礼部、宗人府,会同女将军府(筹),详议细则,克期颁行!此十策…”

他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工,一字一句,如同金口玉律,响彻云霄:

“永——为——定——制——!”

“永为定制”四字一出,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劈碎了旧时代最后的壁垒!

司礼监大太监早已备好朱笔御砚。皇帝沾饱了殷红如血的朱砂,提笔,在那份摊开的《女子军制改革十策》奏疏封页之上,那七个墨色遒劲的大字旁,重重挥毫!

四个力透纸背、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朱砂大字,带着开天辟地的决绝与帝王的金口玉律,永远烙印在了历史的卷轴之上:

【永为定制!】

朱砂如血,破晓而出,定鼎乾坤!

---

镇国长公主府,暖阁。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透过窗棂,在琉璃宫灯的光晕中投下斑驳的影子。楚明昭半倚在靠枕上,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沉郁与重压,已悄然散去,唯余一片澄澈的平静与淡淡的疲惫。蚀心虫毒与箭伤的痛楚依旧,却仿佛被那“永为定制”的煌煌天音赋予了某种意义,不再那般狰狞。

乌木箭匣静静放在枕边,匣盖敞开,三支刻着冰冷时间与惨烈战役的透甲箭矢,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林红缨无声地立于榻边,手中捧着一个新的、更小的紫檀木匣。

“殿下,”林红缨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雍亲王…派人送来的。”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接过那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木纹,一股淡淡的、属于漠北风雪的凛冽气息萦绕鼻尖。她轻轻掀开匣盖。

匣内没有信笺,没有言语。

只有一支通体漆黑、唯有箭簇闪烁着幽冷寒芒的三棱透甲箭。箭杆靠近箭簇的位置,新镌刻着一行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蝇头小楷:

【二月二·龙抬头·归程】

二月二…就在三日后。龙抬头…万物复苏,蛰龙升天。归程…

楚明昭沾满冷汗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归程”二字。刻痕凌厉依旧,却透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刻字之人落笔时,那卸下万钧重担的释然与望向神都方向的温柔。

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漾开一丝极其细微、却如同初春融冰般清澈的涟漪。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左手,极其缓慢地探入枕下,摸索片刻,取出了一支通体莹白、尾部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赤红玛瑙的玉笄。

玉笄温润,触手生凉。那点赤红,与腕间的北斗玛瑙遥相呼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这支承载着她两世身份、象征着她斩断旧枷锁的玉笄,极其郑重地、轻轻地,放入了紫檀木匣中,与那支刻着“归程”的透甲箭矢并排而卧。

莹白的玉笄,幽黑的箭矢。

一点赤红,一道寒芒。

如同并蒂而生的双生花,安静地躺在紫檀木匣的丝绒衬底上。

窗外,神都的暮色彻底沉入黑暗。而黎明破晓的方向,第一缕纯净的晨曦,已悄然刺穿了厚重的云层,将镇国长公主府高耸的飞檐,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充满希望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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