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这么长时间，力气也恢复了些。菜菜蹒跚着走到十五面前，歪着头定睛看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你要我救她？”
大白鹅点头。
“只怕有些难...喂喂！你怎么又抱腿，快撒开！”
菜菜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将十五的一条腿锁的死死的，眨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竟还有些惹人怜爱。
“不是我不救，是她自己不愿出来的！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到底为何不愿出来与你们会合，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十五心中疑惑：莫不是她已经发现了那人的线索，宁死不出府，是为了寻那人的藏身之处？
低头看那大白鹅，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架势，只怕什么都问不出来。
俯身将大白鹅一把抱起靠在怀里，出了破庙，外面的一众人早已离去。
一人一鹅回到客栈，早已日上三竿。
“你求我没用，我只听命行事。不想你那主子死得太快的话，就好好去求求楼上那位，说不定还有些机会。”十五抱着菜菜上楼，厉千尘的房门紧闭。
十五在门外踌躇片刻，本欲转身回自己房中，怀里的大白鹅咬了他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可是你非要去的，扰了他的好梦你便连本带利的自己担着，别指望我会保你！”
轻轻推门，竟然开了。
一只脚刚迈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喊叫声。
十五和怀里的菜菜猛地一惊，身体同时向后一抽。
待反应过来，才觉这女声好生熟悉。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穿鞋的声音响来，菜菜伸长了脖子打探声音的来源，被十五强行按了回去。
低声道：“别瞅了！非礼勿视！”
转身退到门外，目光平视，面无表情的望着某处。
须臾，房内匆匆跑出一人，面颊绯红，发丝明显有被刻意整理过的痕迹，只是时间紧迫，顾得了前额却顾不了后脑勺，依旧凌乱。经过十五面前时脚步顿了一下，向上扯了扯肩上的薄纱，可纱下白皙的肌肤依旧若隐若现。
十五微微颔首，依旧面无表情。檀儿翻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她怎么会从这房间里出来？他们做了什么？为何她一副衣衫不整娇羞的模样？还有你看到了吗，她刚刚翻你来着！”怀里菜菜一同乱叫，却也是鹅同人讲，这次十五并没有听懂它在叫什么。
只拂了拂它脖颈的细软绒毛，便走进房内。
厉千尘已经穿戴好了衣物，坐在桌前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十五走到桌边坐下，脸色难看的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下次她在的时候，能不能把门闭起来，搞得每次我多想看似的。”
对面的人眼波未有任何波澜，轻飘飘道：“不想看吗？推门闯入的好像是你吧。”
“我...你...”十五瘪了下嘴，无言以对。
厉千尘瞥了眼他怀里的大白鹅，道：“它怎么在这？你莫不是要替它的主人照顾它？”
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嫌弃，菜菜恶狠狠的盯着它，若不是还有求于人，非得冲他嘎嘎乱叫几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十五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不过，你当真不知道他们从夜府抓出来的是何人？”
厉千尘敛眸，继续喝茶，漫不经心道：“知道又如何？”
“知道你不早说，害我白白盘问了半天！你既知道就应该明白她的用意，她这是想帮你。可你为何还见死不救，留她一人在那夜府？”
怀里的十五顿时精神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等他回话。
握着茶盏的手指蜷曲了两下，厉千尘抬眸，与撞上菜菜求知若渴的眼神，下一秒弯曲手指，杯盏被轻轻一弹，朝对面飞了出去。
“啊偶...”
十五看了一眼昏倒在怀里的菜菜，抬眸道：“说话便说话，你打他作甚？一只鹅而已，即便它能听懂，难不成还会学话。”
“那可未必。”朝着房间最黑暗的一角微微侧首，“把它拖走。”
伴随着一声闷哼，一个庞然大物从暗影中慢慢起身，在整个房间都填满了它的影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十五继续道。
“说什么？”
“...你这人，当真就这么冷酷无情？念州城与青槐城已经开战，即便没有田氏，聂青槐也必死无疑！你当真以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帮那了新上任的君府城主？什么还世人公道，给天下交代，这与她一个小小女子有何关系！”
“不然呢，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教魔头，你不会也天真的以为我会在意这些虚无的骂名吧？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咎由自取，她做她的，我为何一定要回应。”
“不错，星麓教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兴复沧澜一族，搅动江湖报仇雪恨，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可这当真就是你心中所愿所想吗？魔教魔头？沾满鲜血？”
十五冷哼一声：“这话只怕用在另一人身上更合适些，你倒是心甘情愿的为她背负骂名。细算下来，只怕仅有一次命案与你有些关系。不过，我查看过，那些一夜间被灭门的世家族人身上确有被你所伤的痕迹，只是致命部位均是被一件利器所伤，伤口细长整齐，应是一柄极轻极薄的细长软剑所划。此剑，江湖中仅有一人持之。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吧？她是她的近身护卫，向来只听令于她行事。我说呢，每每月圆之夜魔症发作，不管发生何事你身在何处，她都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陪你度过，可为何偏偏那次放任你自行发作而不阻拦？还有青槐城那次，若不是那个倒霉鬼无意间闯入，只怕你还会酿成大祸。偏巧第二日她便出现了，到底是真的赶不过来，还是有意而为之，你就从未想过吗？”
“够了！别再说了！”厉千尘怒喝，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好，就算她身不由己听命于主上行事，可既是与你心灵相印惺惺相惜之人，总该要为你的安危顾忌几分吧？魔症发作时，若没有阴人之血供给，轻则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嗜血杀人，可若稍有不慎，你便会爆体而亡，她与你朝夕相处，不该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之处吧？”
对面之人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双眼被骇人的猩红充斥，脖颈和额上的青筋暴起，不知何时已经将十五抵在桌上，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喉咙，咬牙嘶吼道：“我要你别再说了！”
十五双目圆睁，脸颊涨红，可丝毫没有惧意。
定定地望着上方的人，从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你知道的，你...梦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是你自己不愿承认，浑浑噩噩...终是，自欺欺人。”
“你闭嘴！”另一只手里的长剑高高举起，刺向身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