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君亦一行人总算到了念州城。
“开道!开道!都让开!让开!少主回府!”双喜红着眼策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开道,手中的长鞭在空中飞舞,发出阵阵筝鸣。
人群瞬间散至两侧,齐刷刷的望着中间奔跑的马车。
“马车里的是少主?这是发生何事了?念州城内好久都没有这么大阵仗的清过道了!”
“看样子事不小,你看看那些策马的人,个个双眼猩红,定是日夜兼程没得休息!”
“要变天喽!”人群中一位老人仰天叹道。
“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
君府院内,廊厅楼宇上已挂满了白稠,府内众人聚在灵堂,跪满一地,却只有寥寥的哭声。
“少主,是少主回来了。”院子里跪着一众丫鬟小厮中有人低声说道。
君亦近乎跌撞跑进灵堂,双腿发抖,两眼呆滞,直到看到正厅内摆放的那口棺材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跪在最前面的君夫人缓缓抬眸,眼圈微红,轻声唤道:“亦儿...”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父亲...”君亦跪倒在地,直直的望着面前的那口棺材,许久,眼角的泪水才倾泻而下。
春晴搀着君夫人起身,对着门外的下人吩咐道:“给少主换上孝衣。”
君夫人蹒跚走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君亦身后的双喜道:“先带少主下去休息,日夜兼程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守孝的事,不急。”
“是,夫人。”双喜起身去搀君亦,却坚如磐石,动也未动,便只好又重新跪在他身后。
“城主离世,你身为少主,此时更该知轻重。整个君府和念州城还要靠你支撑,若你也倒了,那便是将我的命也要了。”
君亦缓缓抬眸,望着母亲,泪水已爬满了他的脸颊和脖颈,哀怨的眼神令人心疼。此时的他,不是什么少主,不是什么念州城城主的继承人,只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君夫人鼻头一酸,俯身将他抱在怀中,怀里颤抖的人此时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灵堂内,梅姨娘和君琪跪在另一侧,两人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悲苦,出奇的平静,像是棺材里的躺着的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茉莉一身孝衣,也在其中。半低着头,垂着眼帘,同样看不出表情。
苍兰阁,君亦从悲痛的情绪中慢慢缓过来,第一时间让双喜喊了府医前来问话。
“城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少主,城主的身体虽比不上之前,可前些日子的确已大好,并无性命之忧。老臣无能,实在不知道城主为何会突然暴毙。”府医面露难色,答道。
“大胆!你身为君府的首席府医,负责城主的身体安危。如今城主不明死亡,你一句不知为何就想瞒混过关,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双喜怒道。
府医脸色更难看了,吓得忙跪倒在地:“少主恕罪,老臣绝不敢欺瞒您啊!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任凭处置!城主身上一没伤口,二没有中毒的迹象,就和当初一样,身体状况突然变糟,寻不到原因。只是这次尤为厉害,就连诚伯都没有发觉,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诚伯终日随侍在父亲身侧,若父亲病发,他不会没有察觉。没有伤口,又没有中毒,可好端端的一个人又岂会说没就没,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如此?
君亦将君无眠生病以来所发生的事重新想了一遍,父亲病重正是在念州城开始遭遇动乱之时,世上绝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君无眠是有陈年旧疾,可绝不致丧命,难道真是有人刻意为之?先是屠戮我城百姓,引发动乱,闹得人心惶惶,再从一城之主的父亲身上下手,想从根本上彻底瓦解消灭念州城。这明摆着是要将我念州城置于死地,可君府向来守卫森严,绝不可能放进来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到底是何人所为,竟做的如此隐秘?
君亦眉头深锁,将头埋进双手之中,那把隐形的剑让他感到周身寒凉,阴森刺骨。
双喜示意府医退下,上前轻声安慰道:“主子,事已至此,您要节哀,保重身体。”
面前的君亦没动也没回应,半天,猛的将脸从手掌中抽出。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思绪飞扬,脑海中退回到在聂府与厉千尘等人狭路相逢的画面,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黑袍男子,像极了一个人。
“双喜,你有没有觉得跟在厉千尘身后的那个黑衣少年,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主子说的是谁?”双喜皱着眉挠头,拼命地搜索脑海中关于那个黑衣少年的影子。
他见过厉千尘两次,这两次他身后的确都跟着一位身着黑袍的少年,半遮着脸,看上去年纪很轻。
突然,眼眸一亮,一拍脑门:“奥!我想起来了!那个花奴...逃跑的那个花奴,原来是他!他竟是厉千尘的人!叫...叫什么来着?”
“十五。”君亦冷冷道。
“对,十五!没错,就是他!小兔崽子,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奸细,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放了!他混进君府一定有所图谋,还险些没把小姐给拐了。哦...主子,城主会不会是他...”双喜捂住嘴巴,双眼圆睁,不敢再讲下去,对方蛰伏在府里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实在是太令人细思极恐。
君亦眼神变得阴鸷,双唇紧抿,半晌问道:“蒙子醒了吗?”
“醒了醒了,苏姑娘妙手回春,已无大碍。属下正要向主子禀报,要不要宣他问话。”
“宣。”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蒙子,醒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话少了,人也没那么流里流气了。
眉心被剜了一个洞的地方,束了一条黑色的发带,倒显得沉稳了不少。
“少主。”蒙子拱手,微微颔首。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君亦问。
“回少主,那晚...”
蒙子将那晚自己在房顶上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又是怎样遇袭逃回的事悉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