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像丢了魂儿似的,好好吃饭,都快凉了。”
苏陌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这不,吃个饭都让婆婆提醒了好几次,也难怪婆婆心生狐疑。
“你打小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有什么事总是喜欢和婆婆说。唉!”婆婆放下碗筷,轻叹一声。
“如今长大了,婆婆也老了,帮不上你什么,遇到点什么事总是喜欢一个人闷在心里,婆婆不问你也不讲,可是你这个样子,婆婆我看着心疼啊!”说着,低头暗自流下泪来。
见婆婆如此说,苏陌心里更难受了,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时刻影响到疼爱自己的婆婆。
抬眸,不禁满眼心疼与愧疚。
这几年,因为自己的事情,婆婆的确苍老了不少,满头的银发,背也变得更弯了。
“婆婆...您别这样,对不起,都是陌儿的错,让您跟着担心了。”
起身坐到婆婆的身边,靠在婆婆瘦骨嶙峋的肩头。
“婆婆,我只是想师父了。这都两年了,师父迟迟不归,陌儿真的很担心他。不知他在外面是否一切都好,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想家...”
婆婆轻柔的拍着苏陌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几分哀苦,望向远方。“你师父他是个好人,也是我们的恩人,更是你的贵人!当年你还尚在襁褓,我们子孙俩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无忧谷,企望能有个庇佑之所。奈何当时谷中不留外人,是你师父,见我们可怜,强求谷长收留了我们。如若不然,我们祖孙俩都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
苏陌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拉着婆婆的手问道:“婆婆,师父临行前可有向您提到过什么?是否留了什么话不想让我知道的?您和师父关系一向亲近,两年前,您可有察觉师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师父是我见过的最难以捉摸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我们虽然时常在一起把酒话家常,可婆婆却总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意些什么。你也知道,谷中之人,从不闲话往昔。什么人、做过什么,在这里都是禁忌。至于你师父为何会出谷,婆婆实在是不得而知。”
苏陌面上露出些许失落之色,可却又不甘心。“婆婆您再好好想想,真的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婆婆拗不过,“要实在说不对劲的话...那些日子,你师父时常叹气,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问我要酒的次数也更频繁了些。婆婆还劝他,年纪大了不比从前,让他少喝点,可你师父每次都怪我酿的梨花酿会馋人心肺,才惹得他一度沉醉。”
“叹气...心事...酗酒...”苏陌低声兀自呢喃着。
看来师父果真是有事!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师父如此心绪难宁?难道真如菜菜所言,是一个女人?
不管是不是,师父迟迟不归,定是出了什么事!现在那幅画是唯一的线索,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到底在暗示着什么?会不会和师父的消失有关?
一大堆的疑惑不解,满头满脑的忧虑,让苏陌再也无法安心躲在梨园,师父的事每日每夜的都在煎熬着她的内心,坐卧难安。
像往常一样斜卧在梨树枝杈上,喝着手中自己亲酿的梨花酿,却索然无味。
风吹花落,地上落了满满一层的梨花白,不远处想起脚踩花瓣的声音,迟疑中还带着些许试探,由远及近...
苏陌嘴角牵起一抹浅笑,装作没事似的仰头倒了一口。
“怎么?这是熬不住了终于肯回来了?不过这次本事倒是长了不少,比上次离家出走的时间多了几日,出息了哈!”
没有回声,脚步声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前行。
“还不说话!看来是真出息了啊!”说时迟那时快,几枚银针从腰间抽出,捏在指尖飞速的朝身后甩去。
“既然那么出息,就让我来试试你功夫到底有没有长进!”
又细又轻的银针在空中化作利器,轻松地穿过半空中飘落的花瓣,朝着脚步声的方向飞去。
“二胖?是你。”
只见二胖一个侧身,那三根银针稳稳地被他捏在两根手指中间。
“不然呢?还会是谁?或者...你要刺的是谁呢?”轻轻一笑,抬眼望着树上的人,眉眼温柔。
“我...我还以为是菜菜呢。”苏陌从树上跳下,略整了整衣衫,低眸扭捏的上前。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躲我。”
“我...我没有!才没有呢!我只是...只是有点忙罢了!”苏陌眼神有些慌张躲闪,自她和二胖退婚之后,她的确是有意无意的想要躲着他,不是讨厌见到他,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二胖掩嘴偷笑,看着面前的苏陌,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单纯。
“嗯!是挺忙的!苏医师一边要忙着治病救人,一边又忙着躲在梨园酿酒,偶尔还要忙着练习暗器,的确很忙!”
苏陌低头看了眼满地东倒西歪的酒坛子,又慌忙将手背在身后。
“二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别说,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苏陌,你知道的,我永远也不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是我不好,从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却一直将你逼得太紧。”
二胖弯腰捡起一个酒坛,握在手中,盯了许久,眸中闪着泪光。
“这三年来,我不敢踏进梨园半步,生怕你不愿看到我。是我太懦弱,明明是自己不敢面对,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在麻醉自己舔舐伤口。我真没用,不配当你的朋友!”
“二胖...你...你还当我是朋友?你不恨我?”
二胖转身,痛苦的望着苏陌,“恨?我怎么会恨你呢?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没能保护好你,恨我在你伤心无助时没有陪在你身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视你为亲人。即使不能...可我还是你的朋友,你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番话下来,苏陌早已泪流满面。
这三年来,她像个胆小鬼一样将自己困在梨园。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伤害了多少人,二胖的自责、婆婆的担忧、师父的无奈...倘若自己能早日释怀放下执念,多关心下师父,或许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明不白的一去不归,该自惭形秽的是自己!
可往事已不可追,如今幡然醒悟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