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抵达边缘
联盟的权力中心，在赵虎悄然离去的短暂震荡后，迅速恢复了惯性的运转。常务委员会的几位成员各司其职，如同精密的齿轮，推动着“万族盛世纪元”这艘巨轮继续前行。林红玉坐镇中枢，协调各方；墨尘深居简出，推演天机；【小李飞刀不飞】掌控信息洪流；陈铁夯实工业根基；“枢机”则以绝对的逻辑维持着行政效率。表面看去，万象天穹依旧繁华鼎盛，议会辩论依旧激烈，平台任务依旧层出不穷。
然而，在一些高层和敏感者心中，那根定海神针的暂时缺席，终究让这片星海少了一份绝对的底气。这种微妙的变化，如同水下的暗流，暂时还未波及到水面之上的万千帆影。
与此同时，赵虎的旅程，也已接近尾声。
穿梭于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是一种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体验。外界是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理解的扭曲色块和空间褶皱，感知中只有自身力量与空间阻力摩擦发出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低沉嗡鸣。依靠着星图的指引和自身已达法相境巅峰的强横修为，赵虎如同一枚坚定的楔子，不断破开前方阻碍，向着那传说中的宇宙边界挺进。
“越是接近终点，前方的‘虚无’感便越是强烈。仿佛所有的物质、能量乃至法则，都在前方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终止、吞噬。” 赵虎一边维持着高速穿梭，一边冷静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他能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偶尔甚至会遇到小范围的空间塌陷，若非他反应迅捷，恐怕早已被卷入未知的乱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扭曲景象骤然一变！
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参照物，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描述的“景象”。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不断缓慢翻涌着的“存在”。它非黑非白，非明非暗，它仿佛是所有颜色的终点，又仿佛是所有色彩的缺失。它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明确界限。它只是在那里，以一种漠然的、足以令任何有序存在感到本能恐惧的方式，永恒地“翻涌”着。
混沌之海！
赵虎猛地停下了身形，悬浮在这片“海洋”的边缘。仅仅是站在这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身与外界的联系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剥离、侵蚀。体内的力量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滞涩，仿佛这片区域拒绝一切“有序”的存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表面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灰色，那是混沌气息初步侵蚀的征兆。
“终于……到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口气息离体后，竟没有像往常那样消散于空中，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解，瞬间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融入了前方那片翻涌的混沌之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这里的危险，远超想象。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分解，更是一种对存在概念本身的否定。
他尝试着将一丝神念探入混沌之中。那缕坚韧的神念，在进入混沌的瞬间，就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嗤”的无声尖鸣（一种灵魂层面的感知），随即被彻底同化、消失，连半点反馈都无法传回。
“有意思。” 赵虎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燃起了更旺盛的斗志，“连神念这种无形无质的存在都能瞬间‘归无’，不愧是万物的终点，也是一切的起点。《混沌锻体法》欲在此地修行，果然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毁灭的悬崖边倒立！”
他没有立刻深入，而是沿着混沌的边缘缓缓飞行，仔细观察。这片“海洋”并非死寂，在其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些难以名状的阴影，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扭曲的巨蟒，时而化作吞噬一切的空洞，那是混沌中自然诞生的原生生物，依靠吞噬一切误入此地的能量和物质为生。赵虎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一些存在的能级，甚至不亚于全盛时期的混乱魔主！
“看来，闭关期间，除了要对抗混沌之气本身，还得提防这些‘邻居’的打搅。”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也好，省得修炼过程太过无聊。”
飞行了不知多远，他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混沌之气的翻涌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狂暴，仿佛是一片巨大的漩涡中，相对稳定的风眼。当然，这种“平静”只是相对而言，对于任何非混沌的存在来说，这里依旧是绝地。
“就这里吧。”
他选定了一块漂浮在混沌边缘的、巨大无比的暗色陨石（或许是某个位面崩解后的最后残骸），降落其上。陨石表面布满了被混沌气息侵蚀出的孔洞，触手冰冷坚硬，仿佛亘古如此。
盘膝坐下，赵虎再次审视自身。体内的【铁骨金刚法相】似乎感知到了外界的终极威胁，自主地散发出淡淡的暗金色光泽，将那无孔不入的混沌侵蚀气息勉强抵挡在体外。法相本身传来一种沉重和压抑感，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第一步，引气入体。”
他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然后，依照《混沌锻体法》的记载，小心翼翼地运转功法，尝试着从那片翻涌的混沌之海中，汲取第一缕真正的混沌之气。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精细的操控力。力量稍弱，无法从混沌中剥离出可供吸收的“一缕”；力量稍强，则可能引动整个混沌区域的暴动，瞬间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他的指尖，泛起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刺入前方那无形的混沌壁垒。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迥异于已知任何能量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如同最阴冷的毒蛇，钻入了他的经脉！
“呃！”
饶是赵虎心志坚毅如铁，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痛！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剧痛！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灵魂核心被强行撕裂、分解、然后又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强行重组的痛苦！仿佛他整个人，从最微小的粒子层面，都被打碎，然后扔进了一个疯狂的、没有规则的搅拌机里！
他的皮肤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灰败，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贯穿，【铁骨金刚法相】剧烈地震荡起来，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般的纹路！
这仅仅是一缕！微不足道的一缕混沌之气！
“果然……够劲！” 赵虎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毛孔就被周围混乱的法则蒸发。他全力运转《混沌锻体法》，引导着这缕狂暴无比的能量，沿着特定的路线，在体内艰难地运行周天。
每前进一分，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混沌之气所过之处，原有的真元、气血乃至法则符文，都被无情地碾碎、同化，然后又在功法的强制约束下，与那一丝混沌本源结合，形成一种全新的、带着混沌属性却又被他意志初步束缚的能量。
这是一个毁灭与重塑同步进行的、极度凶险的过程。
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几乎要涣散，但内心深处那份守护联盟、探索至强的执着信念，如同风暴中最后一座灯塔，牢牢锚定着他的灵台，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晕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功法失控，立刻就会被这缕混沌之气从内而外彻底分解！”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千万年。
当那缕混沌之气终于被功法彻底炼化，融入他自身的能量体系时，那股毁天灭地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赵虎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淡薄的混沌色泽一闪而逝。他感受了一下自身，虽然仅仅是炼化了一缕混沌之气，但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度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提升，【铁骨金刚法相】也似乎凝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而且，法相那纯粹的暗金色泽中，仿佛融入了一丝极淡的、代表着包容与衍化的灰色韵味。
更重要的是，他对周围混沌环境的适应力，明显增强了。那无时无刻的侵蚀感，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以忍受。
“毁灭与新生，果然是一体两面。于绝对的死寂中，方能淬炼出最坚韧的生机。”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依旧被混沌分解，但他已能坦然面对。
这第一步，他成功了。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终究是踏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然而，还没等他稍微喘息，一股强烈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毒刺，骤然从侧前方的混沌深处锁定了他！
赵虎猛地转头，只见那翻涌的混沌之气中，一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正缓缓浮现。它像是一条由纯粹黑暗和混乱构成的巨大蠕虫，头部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吞噬着周围一切能量的空洞。
混沌生物！而且，似乎是被他刚才炼化混沌之气时产生的细微能量波动吸引过来的！
“看来，想安安静静地修炼，是一种奢望了。” 赵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初次炼化混沌之气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铁骨金刚法相】在身后若隐若现，暗金色的光芒与周围的混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那只缓缓逼近的混沌蠕虫，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笑容？
“正好，刚学了点新东西，缺个陪练。”
“来吧，让我看看，是你的混沌本能厉害，还是我这后天修炼的‘秩序’……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