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读完这篇报道,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靠在车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
……
下午四点。
元朗。
东星总部香堂。
洪兴开大会通常在香堂,东星却不同。骆驼重视传统,把香堂当作神圣之地。
平时只有举行烧香认命的仪式,或是在年节祭拜关二爷时,才会召集大批头目齐聚香堂。
其余大会多在骆驼的私人别墅举行,极少在香堂进行。
如今骆驼遇害,他最信任的金毛虎、沙蜢和保镖大壮也都命丧黄泉,总舵香堂中,有资格自由出入的只剩下乌鸦、笑面虎和本叔几人。
今日乌鸦和笑面虎擅自来到香堂,没有通知本叔。驻守总舵的东星小弟,早被两人换上了自己的亲信,自然无人通风报信。
两人坐在原本属于骆驼的位置上,身后是供奉关二爷的神龛。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里的香火从不断绝。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烟雾交织的独特气味。这里是东星权力的核心,如今已被乌鸦与笑面虎掌控。
二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狂妄与得意的笑容。
乌鸦模仿骆驼以前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功夫茶,刚喝一口,就苦得直吐舌头。
“这是什么东西?”
乌鸦咧嘴骂道:“这么苦的东西,也只有骆驼那老家伙能咽得下去。难怪他能拒绝铜锣湾的花花世界。”
“哈哈……”
笑面虎忍不住笑出声:“他愿意做苦行僧,我们可不想。如今他去了地下当苦行僧,我们在地上享受灯红酒绿,各得其所。”
乌鸦把茶杯轻轻搁在桌上,脑海中浮现早晨与刑天通话的内容。他望着对面的笑面虎,开口问道:“沙蜢已经死了,猛犸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行动,把他留下的场子全部清理一遍,把地盘夺下来。你怎么看?”
“当然越快越好。”
笑面虎答道:“我请你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必须趁着雷耀扬和司徒浩南还没回来,本叔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把地盘抓在手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
乌鸦点头表示赞同,“我现在就叫三眼过来,我们一块商量一下行动路线,今晚就动手。”
话音刚落,他便掏出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得力手下三眼。
“是我,你现在在哪?”
“在酒吧,刚坐下。老大,有事?”三眼回应。
“马上来总舵香堂,我在这等你。”
“好!”
电话刚挂,笑面虎也拿起手机,几乎是同步联系了他的心腹肥仔超,要他立刻赶来。
由于三眼和肥仔超本来就在元朗,离总舵距离不远,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就接连到达。
“虎哥好!”
肥仔超一进门就打着招呼,手里拿着一块布巾,边擦汗边走进来。他体格偏胖,额头已经沁出一层汗珠。
“乌鸦哥好!”
紧随其后的三眼先是笑着向笑面虎致意,然后才问乌鸦:“老大,叫我来有什么事?”
乌鸦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笑面虎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么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今晚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们手下的兄弟,随时能调过来吗?”
肥仔超与三眼互看了一眼。
他们心中大概已经有些数了。
金毛虎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开,整个圈子都知道。
想到今晚可能要做的事情,两人不禁有些兴奋。
如果乌鸦和笑面虎真的掌控了东星,他们两个人的地位也会跟着上升,也许有朝一日也能当上大哥。
肥仔超拍着胸口说道:“老大你放心,只要你一个电话,所有兄弟马上就能集合。”
“我这边也一样,老大。”三眼眼神坚定地对乌鸦说,“肥尸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下令。”
“很好。”
哗啦一声,乌鸦从一旁拿出一张元朗地图,摊开铺在桌上,用红笔在上面划出一条线,将整个元朗区域一分为二。
他抬手指向地图左侧,转向三眼说道:“今晚行动目标是这片区,凡属沙蜢管辖的场所,统统清空,一个不留。”
他接着转向肥仔超,“另一半区域,你带队负责处理。”
分工明确,公平合理。
三眼和肥仔超立刻应声领命。
笑面虎此时出声提醒:“记住,只针对沙蜢的人动手,别节外生枝。尤其是猛犸的地盘,谁也不准碰,听清楚了吗?”
“明白,虎哥!”两人齐声回应。
傍晚时分,元朗太平街。
若与铜锣湾、旺角的繁华相比,太平街更像是一个简陋的集市,而非正式街道。
整条街不到三百米长,原本有四米宽,但因两旁商铺纷纷将摊位伸出,中间的过道竟缩窄至不足两米。
这里有水果摊、杂货铺、五金店、粮行、小饭馆……
居民日常所需之物,大多都能在这里找到。
此外,还有些小型娱乐场所,如台球厅、麻将馆,甚至还有两三人的按摩室。
随着夜色渐临,各家店铺纷纷把商品摆上街头。
坑洼的路面上,尤以水果摊和饭馆附近最是脏乱,污水满地,混杂着各种异味。
来此消费的,多是附近居民。
这条街不长,店铺生意也谈不上红火,老板们每月收入有限。
按理说,今天是矮骡子来收保护费的日子。但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暗,那些平日里早早现身的混混,今天却迟迟未露面。
这让不少店主感到奇怪。
尤其靠近台球厅和麻将馆的几家,明明看到门口仍有矮骡子看场子,但今天这些人却格外安静。
以往只要有人多看几眼,他们便会瞪眼喝斥。今日却对众人投来的疑惑目光视而不见。
不是他们不知金毛虎的存在,而是不知道金毛虎已经死了。
市井百姓哪有空去看报纸,也没闲钱订阅,不如省下钱多买几个叉烧包实在。
直到街口一队手持西瓜刀和钢管的矮骡子大步走来,直奔台球厅而去,街上的店主才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给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