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门口的风裹着煤尘打在脸上，梁深刚听完值班民警的汇报，指尖就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唐晓站在他身侧，也隐约听见了“红衣女尸”“矿洞门口”几个字，原本因为找到扳手指纹而稍定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第四具了，凶手显然没打算停手，甚至像是在和警方赛跑。
“小王，通知技术科立刻去矿洞门口，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到。”梁深对着对讲机说完，转身快步走向警车。右腿的旧伤在冷风中隐隐作痛，他弯腰进车门时，动作顿了半秒，脑海里突然闪过刘刚被带回派出所时的眼神——慌乱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恐惧，不像是单纯怕被冤枉的样子。
警车往废弃矿洞开的路上，唐晓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指尖在“刘刚”的名字旁画了个问号：“梁队，刘刚的指纹在王丽案的纽扣和扳手上都有，现在又出了第四起案子，会不会是他还有同伙？”
“不好说。”梁深目视着前方，路边的矿工宿舍渐渐稀疏，只剩下灰蒙蒙的煤山，“先看现场，凶手每次都留线索，这次说不定也有。”
废弃矿洞门口已经围了几个早起的矿工，远远看到警车，都往后退了退，脸上满是惊惧。技术科的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勘查灯的白光打在地上，照亮了蜷缩在矿洞入口处的身影——是个年轻女人，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裙摆被刮破了几处，露出的脚踝上沾着泥。
梁深戴上手套鞋套，弯腰走近。女人的脸朝上仰着，眼睛还睁着，瞳孔散得很大，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挣扎的痕迹。和之前的受害者一样，她的下身赤裸，生殖器官被利器割去，但不同的是，她的手腕上有两道清晰的捆绑痕，红紫色的勒印深深陷在皮肤里，像是被绳子之类的东西捆过。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梁深问旁边的技术科民警。
“初步确认是外来务工的陈燕，在矿区附近的小餐馆打工，昨天晚上下班后就没回去，同事报的警。”技术科民警递过来一张身份证照片，上面的女人和地上的死者一模一样，“我们在她口袋里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个旧的矿工证，塑料外壳已经泛黄，上面的照片被撕得只剩边角，只能看清是个男人的轮廓，姓名栏里写着一个“张”字，后面的字被磨得模糊不清，编号也只剩下最后三位。唐晓接过矿工证，用手电筒照着仔细看：“这像是十年前的老矿工证，现在早就不用这种样式了，又是个伪线索？”
梁深点点头，目光落在陈燕的右手——她的指甲缝里嵌着一些深蓝色的纤维，和李梅指甲里的很像。“提取纤维样本，和刘刚宿舍里的工装比对。”他站起身，往矿洞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一张张开的嘴，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
这时，负责搜查刘刚宿舍的民警打来电话，语气急促：“梁队，我们在刘刚的床板底下找到了一件深蓝色工装，上面沾着点泥土，还有几根红色的线，像是从红衣上勾下来的，纤维样本已经送技术科了！”
“知道了。”梁深挂了电话，眉头皱得更紧。刘刚的嫌疑越来越重，指纹、工装纤维，还有他那说不清的不在场证明，似乎都在指向他，可直觉告诉梁深，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刘刚是凶手，为什么要在扳手上留下指纹？又为什么在第四起案子发生时，乖乖待在派出所附近等着被抓？
“梁队，刘刚的口供有问题。”唐晓突然开口，她刚和负责审讯的民警通了电话，“刘刚说他的工装半个月前就丢了，还说当时找过赵铁山帮忙一起找，赵铁山也承认了，说帮他在维修站和宿舍附近都找过，没找到。”
赵铁山？梁深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左手带疤的维修师傅。他让唐晓调出赵铁山的资料，指尖在“负责维修电路和小型设备”那栏停了停：“赵铁山有没有接触过矿洞的监控？之前老郑说矿洞监控坏了，是谁修的？”
“我查一下。”唐晓快速翻着维修记录，“找到了！半个月前，矿洞的监控报故障，是赵铁山去修的，他说监控主板坏了，需要换零件，到现在都没修好。”
梁深的眼神沉了沉，刚想让民警去传讯赵铁山，就看见赵铁山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像是刚从维修站过来。“梁队，听说又出案子了？”他走到警戒线外，脸上满是担忧，“我早上路过维修站，听老王说你们在查刘刚，他怎么会牵扯进来？”
“你帮刘刚找过工装？”梁深盯着他的左手，虎口处的疤痕很明显，像是被铁片划的。
赵铁山点点头，语气自然：“是啊，半个月前他说工装丢了，我帮他在宿舍和维修站找了一圈，没找着，还劝他再领一件，他说等发工资了再说。”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前几天还看见刘刚跟张老三在小酒馆吵架，张老三好像催他还赌债，吵得挺凶的。”
张老三？那个欠了刘刚赌债的赌徒？梁深立刻让民警去叫张老三，自己则继续问赵铁山：“你最后一次见刘刚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在维修站，他说要请假去买零件，我还跟他说了句路上小心。”赵铁山回答得很流畅，眼神没有躲闪，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没过多久，张老三被带来了。他长得矮胖，脸上满是横肉，见到警察就吓得直哆嗦：“梁队，我没干什么坏事啊，就是跟刘刚赌了几次钱，他欠我五千块，我催了他几次，没别的！”
“你鞋码多大？”唐晓突然问。
张老三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脚：“43码，怎么了？”
43码，和现场的41码鞋印不符。梁深心里的疑团又多了一层，刘刚有指纹和纤维证据，却有不在场证明；张老三有动机，却不符合鞋码；赵铁山处处“配合”，却在监控坏了的时候恰好去维修，还知道刘刚的不少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老郑呢？让他带我们去矿洞里面看看，他说见过黑夹克男人进矿洞，说不定能找到线索。”梁深决定先从矿洞入手，凶手既然选择在这里抛尸，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
老郑被民警从家里叫过来，脸上的酒意还没散，走路都有些不稳。“梁队，矿洞里面黑得很，还有不少废弃的巷道，不安全。”他嘴里嘟囔着，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矿灯，打开开关，昏黄的光在黑暗里照出一小片区域。
梁深走在最前面，唐晓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勘查灯，照亮脚下的路。矿洞里面很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地上满是碎石和废弃的矿车零件，走起来磕磕绊绊。老郑跟在最后面，嘴里不停念叨着：“就是在前面那个岔路口，我看见那个黑夹克男人和红衣女人进去的，后来就没见他们出来。”
走到岔路口，梁深停下脚步，勘查灯的光扫过两条巷道——左边的巷道比较宽，地上有明显的脚印；右边的巷道很窄，看起来很久没人走了，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竖井的入口。
“去右边看看。”梁深说着，往右边的巷道走。刚走了几步，唐晓突然“啊”了一声，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梁深连忙拉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脚边的地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是空的，隐约能看到竖井的井口，边缘还有新翻出来的泥土痕迹。
“小心点，这竖井好像刚被人动过。”梁深拿出矿灯，往竖井下面照去——井底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点反光，像是有水，还有一个红色的东西漂在水面上，看形状像是一件红衣。
“下面有东西！”唐晓的声音有些激动，刚想凑近看，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矿洞的入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光线瞬间被切断，整个矿洞陷入一片漆黑。
“谁？！”梁深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向入口处——石头太大了，把整个洞口都堵得严严实实，显然是有人故意推下来的。
“完了完了，我们被困住了！”老郑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
唐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对讲机尝试联系外面：“喂？有人吗？我们被困在矿洞里面了，入口被石头堵住了！”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没有回应——矿洞太深，信号被挡住了。
“别慌，先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梁深的声音很稳，他拿着手机照向四周，仔细查看墙壁和地面，“老郑，你经常来矿洞，知道有没有其他能出去的路？”
老郑哆哆嗦嗦地说：“有……有一个通风口，在竖井旁边，不知道能不能通到外面。”
几个人跟着老郑走到通风口处，那是一个半米宽的洞口，里面堆满了碎石。唐晓和老郑负责清理碎石，梁深则试着用手机联系外面，偶尔能断断续续收到一点信号，让外面的民警知道他们被困在里面，正在想办法出去。
清理碎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通风口终于被打通，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照在几个人满是灰尘的脸上。梁深先爬出去，外面的民警立刻围了上来，递过矿泉水：“梁队，你们没事吧？我们刚才想搬开石头，太重了，多亏你们找到通风口。”
梁深接过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堵住入口的石头上——石头上用红漆写着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却格外刺眼：“你们找不到我的，下一个在‘老地方’。”
“老地方？”唐晓凑过来看，脸色瞬间变了，“梁队，‘老地方’是不是……苏晴案的矿洞入口？”
梁深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十年前，苏晴就是死在那个矿洞入口附近，也是穿红衣，也是被割去生殖器官。凶手不仅在模仿苏晴案，还在故意挑衅，甚至知道“老地方”这个只有当年办案民警才知道的称呼。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矿洞里面的霉味，梁深看着石头上的红漆，心里翻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凶手不是在模仿，他就是当年苏晴案的漏网之鱼，现在又回来了，带着更残忍的手法，向警方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