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盟深处,客居院落。
苏惜文跟在丹盟弟子身后,步履从容。
还有七日便是楚牧对战宣明兼了,苏惜文左思右想,还是选了今日前来拜会。
修真大会原本角逐魁首的有四人,楚牧、长孙子毅、长孙青云、宣明兼,其中长孙子毅重伤弃权,下一场本应该是长孙青云对战宣明兼,但宣家和慕容家一向走的近,长孙明轩怕宣明兼下死手,于是说服长孙青云也弃权了,故而魁首只得从楚牧和宣明兼之间产生。
至于为什么慕容家没有进入三强的选手,那自然就要问慕容浩了,慕容浩作为慕容枭的嫡子,从来是心高气傲,见不得旁人比他厉害的,家中的其他族弟不谄媚于他的也和楚牧儿时的处境遭遇一样。
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努力修行,在他面前出风头了。
奴仆与外家子弟倒是有比慕容浩境界高的,但却是没有资格参加修真大会的。
直接进入决战,这对楚牧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可以少战几场,坏的便是赛事时间提前了,留给他做准备的时间少了。
毕竟是金丹圆满对战元婴中期,实力差距可谓大如溪水江河。
不仅是苏惜文掐着日子来拜访楚牧,楚牧也是算着日子在等待苏惜文前来。
丹盟引路的弟子态度恭谨,不敢有丝毫怠慢,谁都知道这位郡主与里面那位楚牧公子关系匪浅——即便退婚的消息早已传开,也无人敢小觑这两位主。
院落清幽,尚未走近,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年轻女子的欢声笑语,其间夹杂着楚牧那特有的、带着些许慵懒的平和声线。
苏惜文的脚步顿了一下,面上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姿态。
引路弟子通报后便躬身退下。
苏惜文立于门前,并未立刻推门而入。
里面的声音清晰起来,是柳月瑶带着欣喜的感激之语,似乎在为境界突破而兴奋,叶凝霜那清冷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也在附和。
楚牧正温言鼓励,气氛融洽。
“楚牧你真厉害,此丹竟真能让人洗经伐髓,提升境界!我如今也有金丹后期的实力了,往后布阵战斗更轻松了些。”柳月瑶高兴得脸颊绯红,看向楚牧更是两眼汪汪。
“确实是好事,我们三的境界差距越小,对战起来的胜算便越大,不至于出现有谁拖后腿的情况。”叶凝霜也难得地不皱眉,浅笑起来。
楚牧很是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这一路走来,总是惊险颇多,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有用便好,月瑶你成功了,那我们俩便来帮凝霜也提一个小境界吧。”
……
苏惜文静静站着,直到里面的说笑声渐渐低下去,归于平静,她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楚牧。
他见到苏惜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侧身让开:“郡主大驾光临寒舍?请进。”
屋内,柳月瑶和叶凝霜皆在。
柳月瑶气息较之以往更为凝练深厚,显然刚刚稳固了境界;叶凝霜抱臂立于一旁,身姿挺拔如孤松。两女见到苏惜文,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开口。
“楚牧,我们先行一步。”柳月瑶温声道。
“不打扰了。”叶凝霜话语简洁。
楚牧微微点头:“好,丹药之力还需稳固,你俩互相护法,短时间内不可激战。”
两女对苏惜文略一颔首,便相继离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
楚牧伸手虚引:“郡主请坐。”
苏惜文依言落座,目光扫过这间陈设简单的客居,最后落在楚牧身上。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面容普通,气息内敛,若非知晓底细,谁能看出这竟是那位搅动了此次修真大会风云,以金丹圆满之境挺进最终角逐的武安侯府义子?
虽然楚牧早就被武安侯府驱逐出去了,但苏惜文还是习惯性认为他是武安侯府义子,毕竟楚牧若没有这个身份,他们俩也不可能相识。
楚牧取过茶具,动作娴熟地开始沏茶,热气氤氲,茶香渐渐弥漫。
“尝尝。”他将一盏清茶推至苏惜文面前。
苏惜文端起茶盏,指尖感受到温热的瓷壁。
她垂眸,轻轻品茗一口,随即抬眼看向楚牧,眸中带着一丝真正的诧异:“这不是你爱喝的茶。”她顿了顿,语气肯定,“这好像是我惯常喜欢的雪顶含翠。没想到……你还记得。”
楚牧淡笑一下,笑容疏离而客气:“既是待客,礼数总归要有的。”
这话语平淡,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了苏惜文一下。
他记得她的喜好,却仅是基于“待客”的礼数。
她心中那点因这茶而泛起的微妙涟漪,瞬间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明确划清界限的清醒,以及她骨子里那份高傲被隐隐挑起的感觉。
楚牧这番泾渭分明的态度,反而让苏惜文找回了熟悉的节奏。
她是郡主,是苏惜文,从不需在言语姿态上与人纠缠不清。她放下茶盏,腰背挺直,开门见山。
“七日后,你对战宣明兼。”苏惜文说着,玉手一翻,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事出现在桌上。
那物事形似龟甲,表面流淌着温润的光泽,隐有玄奥符文一闪而逝,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此物名为‘玄龟灵甲’,激发后可抵元婴修士倾力一击。”苏惜文语气认真,“宣明兼此人,境界已达元婴中期,更乃诡道集大成者,手段狠辣诡谲,防不胜防。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此物或可保你一线生机。”
楚牧目光落在那玄龟灵甲上,并未立刻去取,只是静静听着。
苏惜文继续道,将她所知关于宣明兼的信息娓娓道来:“宣家少主,宣明兼。其武器乃‘聚风幡’,能御使阴风鬼煞,惑人心神,蚀人筋骨。他修诡道,行事只问结果,不择手段,与他交手,往往未战先怯,已落入其算计之中。”
她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楚牧的神色,见他依旧平静,才点出关键:“然此人并非无懈可击。他因早年一些旧事,怨气深重,心境有瑕,易躁易怒。一旦战局不顺,或其诡计被识破,便可能方寸大乱。这或许是他的弱点。”
室内茶香袅袅,苏惜文的话语清晰而冷静,将一个强大、诡异又存在致命缺陷的对手形象,勾勒在楚牧面前。
她确实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份情报,对于任何即将面对宣明兼的人而言,都至关重要。
楚牧听完,沉默片刻,抬手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从玄龟灵甲移到苏惜文那张明媚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傲气的脸上。
“郡主。”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如此重宝,加之这般详尽的对手剖析……无功不受禄。你我之间,似乎并无让殿下如此费心相助的交情。”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你真正的用意吧。”
苏惜文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美眸中锐利与复杂交织。
她并未因楚牧直白到近乎无礼的话语而动怒,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应。
她红唇微启,真正的意图,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