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轨道，卡西尼环缝（cassini division）。
这是一个宽度达 4800 公里的巨大缝隙，将土星璀璨的 A 环与 b 环分隔开来。在这里，数以亿计的冰块和岩石在引力的指挥下，进行着永恒的圆周运动。
三艘覆盖了“玄武”级镜面装甲的人类星舰，像三滴隐形的水银，静静地悬停在这条黑暗的缝隙中。
它们关闭了所有的有源雷达和热辐射口，甚至连核反应堆都维持在最低怠速。光滑如镜的表面完美地反射着周围的星光和土星环的冰晶反光，在光学侦察设备中，它们几乎就是隐形的。
“真美啊……”
陈二狗趴在观察窗前，看着头顶那道横跨天际、绚烂夺目的土星光环。无数细碎的冰晶在微弱的太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像是一条上帝遗落的项链。
“别看了，那可是死亡陷阱。”
杨烈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冷得像冰。
“这里距离土星云顶只有几万公里。我们正处在**洛希极限（Roche Limit）**的边缘。”
“要是引擎熄火，或者姿态失控，土星的潮汐力会瞬间把我们的飞船撕成碎片，就像它撕碎那些卫星变成光环一样。”
地球，雄安指挥中心。
李星河看着屏幕上那三颗伪装成冰块的“水银”。
“这就是我们要的战场。”
他指着星图上的土星。
“‘收割者’的舰队虽然庞大，但它们太大了。那种 500 公里长的母舰，在深空是堡垒，但在行星引力圈内，就是笨拙的靶子。”
“它们不敢靠得太近，否则自身的引力会引发土星大气层的风暴。”
“所以，它们只能停在同步轨道之外。”
“而我们……”李星河的手指点在光环内部，“我们躲在战壕里。”
“苏博士，计算好了吗？”
“算好了。”苏清歌调出一张复杂的引力模型图，“当敌方舰队的主炮开火时，我们可以利用土星环作为**‘散射介质’**。”
“那些冰块和碎石，每一颗都是一面小镜子。配合我们的镜面装甲，我们可以制造出一个覆盖数万公里的**‘光学迷宫’**。”
“让它们根本找不到我们在哪。”
……
“警报！高能空间震荡！”
零的义眼猛地变成了红色。
“它们来了。”
土星外轨道，距离 100 万公里。
空间像镜子一样破碎。
一支黑色的舰队凭空浮现。
不是一艘，是一万艘。
这只是“收割者”的先锋部队，但规模已经足以碾压任何一个行星文明。它们呈金字塔阵型排列，黑色的装甲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像是一群来自深渊的吸血蝙蝠。
为首的一艘战列舰，长度超过 20 公里。它没有任何废话，刚一跳出曲率，就释放出了数千个探测器。
“扫描……生命信号……零。”
“扫描……高能反应……微弱。”
外星 AI 感到了一丝困惑。根据之前的战斗数据，那支该死的人类舰队应该就在附近。
但雷达上只有一片乱糟糟的噪音——那是土星强磁场和光环碎片的干扰。
“执行：广域覆盖打击。”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艘战列舰的主炮亮起了红光。
轰！！！
一道粗大的引力波束，裹挟着反物质粒子流，狠狠地轰向了土星的光环。
它不求精准命中，只想把这片区域彻底清洗一遍。
“来了！防御姿态！”杨烈大吼。
光束扫过了“祝融”号所在的空域。
如果是以前的装甲，这一炮下去，“祝融”号早就化成铁水了。
但现在……
滋——
奇迹发生了。
当高能粒子流接触到“玄武”级强相互作用力装甲的瞬间，它并没有穿透，也没有爆炸。
因为表面太光滑了。原子被锁死在绝对平面的晶格里，粒子流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全反射。
那道致命的光束，在镜面装甲上发生了一次完美的镜面反射。它像是一颗台球撞在了岸边，以入射角等于反射角的轨迹，被弹了开去。
不仅如此。
被弹开的光束并没有消失，它撞上了周围密集的土星环冰块。
折射、散射、漫反射。
一瞬间，原本只有一道的光束，被无数个冰晶折射成了成千上万道细碎的光线。
整个卡西尼环缝区域，瞬间亮起了一团耀眼的光雾。
“这是……**丁达尔效应（tyndall Effect）**的武器化版！”
苏清歌在地球看着这壮观的一幕。
“我们把它们的攻击，变成了一颗闪光弹！”
处于强光中心的“收割者”先锋舰队，瞬间变成了瞎子。它们的光学传感器和雷达在一片白茫茫的噪点中彻底过载。
“警告……传感器致盲……目标丢失……”
就在它们慌乱的一瞬间。
“轮到我们了。”
躲在光雾背后的李星河，露出了獠牙。
“杨烈，别用炮。”
“用**‘投石机’**。”
“投石机？”
“对。”李星河指着土星环里那些数以亿计的巨大冰山。
“‘共工’号的机械臂不是闲着吗？”
“抓起那些冰山！那是几百万吨的质量！”
“利用土星的引力弹弓效应，把这些冰山，甩到它们的脸上！”
……
卡西尼环缝，伏击战。
“共工”号庞大的身躯在光雾中若隐若现。它那八条巨大的机械臂同时伸出，精准地捕捉了周围几块直径数公里的巨型冰岩。
“引力弹弓计算完毕。”
“发射！”
呼——
几块巨大的冰山被狠狠地抛了出去。
在土星巨大引力的加速下，这些冰山瞬间变成了以每秒几十公里速度飞行的**“动能陨石”**。
处于致盲状态的“收割者”战舰根本来不及规避。
砰！砰！砰！
最前方的几艘护卫舰被冰山迎面撞上。
虽然它们的护盾能挡住激光，但挡不住这种纯粹的、数百万吨级的质量撞击。
护盾过载破碎。
冰山撞击在舰体上，瞬间粉碎成无数锋利的冰刀，深深地切入了战舰的装甲。
紧接着，是冰的升华爆炸。
撞击产生的高温让冰瞬间变成高压蒸汽。这种内部爆炸直接把那几艘战舰炸成了碎片。
“打中了！一波带走三艘！”陈二狗兴奋得大叫。
“别停！继续扔！”
杨烈杀红了眼。
“这就是主场优势！”
“在土星的地盘上，每一块石头，每一块冰，都是我们的子弹！”
人类舰队化身为隐藏在光环里的刺客。它们利用镜面隐身，利用引力投石，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咬下了一块肉。
但李星河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那个“王座”，那艘 500 公里长的母舰，还在后面看着。
“激怒它们。”
李星河看着星图。
“把它引进来。”
“引到土星的大气层里去。”
“那里，才是真正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