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在颤。
仙缘镜贴在掌心，裂痕深处那道金线没有断。它还连着混沌兽的位置，哪怕只有一丝联系，也没有彻底消失。我盯着空中即将合拢的裂缝，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它还在。”我说。
叠风抬起头，脸上血迹未干，眼神却亮了起来。他撑着剑，一点一点站直身体。右臂已经抬不起来，但他用左手把剑握得更紧。
我没有再说话，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面上。裂纹间猛地一震，金线骤然拉长，穿透闭合的空间缝隙，死死钉住那团模糊的轮廓。
镜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又裂开一道新痕。
可就在那一瞬，叠风动了。
他踏步向前，全身灵力汇聚于剑尖，纵身跃起。剑光划破乱流，直刺裂缝中心。这一击没有花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决心。
剑锋撞上混沌兽眉心。
轰的一声，整片空间剧烈震荡。它的身体正在融入虚空，却被这股外力强行拽回现世。黑气翻涌，四足抽搐，双翼猛然张开又急速收缩。它的嘴张开，似乎想咆哮，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裂纹从额间蔓延至全身。
像是琉璃碎裂的痕迹，迅速扩散。它的躯体开始崩解，化作点点黑尘，在空中飘散。原本扭曲的空间波纹逆向坍塌，裂缝不再扩张，反而被自身的力量反噬，寸寸断裂。
它没能逃走。
最后一丝轮廓在光中消散，归墟深处响起一声悠远的叹息，不知来自谁，也不知为谁而叹。
我松开手，仙缘镜垂落在胸前，裂痕交错，温热渐退。可那缕微光仍未熄灭，静静映着前方。
叠风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剑插进地面才稳住身形。他喘着气，抬头看向我：“结束了？”
我望着前方，点了点头：“它走了，锁开了。”
话音刚落，奇异空间中央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咔。
那根贯穿巨石的“时空锁链”第一环自行脱落，坠地化为银光。紧接着第二节、第三节接连崩断，每一节断裂都释放出柔和光芒，照亮四周。锁链层层瓦解，如冰融雪化，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父神残魂依旧悬浮于石上，面容平静，周身流转着淡淡的辉光。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终于卸下了万年的重负。
叠风拄着剑慢慢站起来，站到我身边。我们都没有靠近，也没有后退，只是并肩站着，看着最后一段锁链化作流光，悄然湮灭。
归墟深处的乱流开始平息。
那些狂暴撕扯的空间裂缝缓缓闭合，漂浮的晶石一块块落下，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空气变得澄澈，不再有压迫感。风暴过后的寂静一点点笼罩下来，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废墟之上。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仙缘镜。
镜面布满裂痕，几乎看不清倒影。可它还在发热，还有感应。我知道它还能用，哪怕只剩一线灵性。
叠风侧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低哑：“你还撑得住？”
我点头：“能。”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剑从地上拔起，重新握紧。他的右臂还在流血，衣袖早已浸透，可站姿依旧挺直。
远处，最后一丝暗光闪过。
像是星辰坠入深渊，转瞬即逝。
我的手指微微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