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
仙缘镜垂在身侧，镜面幽光微晃，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水。
叠风站在我左后方半步，右臂缠布黑了一片，边缘发硬。
他左手按在光门边缘，指腹不动，只轻轻压着。
光门静悬，蓝得没有温度。
我往前挪了半寸。
鞋底碾过一块碎石，发出轻响。
叠风没动，但呼吸沉了一瞬。
我抬手，把仙缘镜举到胸前。
镜背贴掌心，那点余温还在。
我没抹血，也没催光。
只是把镜子翻转，让背面朝外，对准光门正中。
镜背刻着细密云纹，此刻纹路泛起一丝浅灰，像被雾气浸过。
叠风忽然开口：“你还能撑住？”
我点头。
他不再问，右手按上剑柄。
剑未出鞘，但剑鞘尖端微微下压，抵住地面裂痕。
我低头看镜背。
灰纹游走一圈，停在中央一点。
我拇指用力，按进那点凹陷。
镜背嗡地一震。
不是热，是麻，顺着指尖窜上小臂。
叠风同时踏前一步。
左脚踩碎三块青石。
右臂绷直，肩胛骨顶起衣料。
他拔剑。
剑身出鞘七寸，寒光刺眼。
我没等他挥剑，先将仙缘镜高举过顶，镜面朝天。
归墟混沌之气涌来，不是被吸，是撞。
镜面银光未现，只有一团白芒在镜心急速收缩，越缩越亮，最后凝成针尖大小一点。
我手腕一沉，镜面朝下，白芒直坠而下，砸在叠风剑脊上。
剑身猛地一颤。
叠风手臂肌肉跳了一下，喉结滚动，剑势未偏，反而更沉。
他挥剑。
剑锋劈向光门左下角——那里有道极淡的旧痕，是第九光点溃散后留下的余印。
剑未至，空气撕开一道白线。
光门表面浮起蛛网状暗纹，灰雾翻滚，扑向剑锋。
剑尖撞上光门。
没有声音。
只有一道幽光从接触点炸开，细如发丝，却笔直向上延伸，直贯门顶。
我盯着那道光。
它没断。
叠风没收力。
他右臂缠布裂开一道口子，黑血渗出，滴在剑脊上，立刻蒸成白气。
我左手攥紧袖口，右手稳稳托住镜背。
镜心白芒未散，仍在往剑脊灌。
叠风低喝一声，左脚蹬地，整个人向前倾，剑势再压三分。
光门震。
不是晃，是抖。
整面墨玉墙从内向外鼓起，像被重锤击中。
我眼角余光扫见墙身浮出第二层暗纹，比第一层密，流转更快。
叠风额角青筋暴起。
他右臂缠布全湿，黑血顺着小臂流下，在腕骨处积了一小洼。
我左手松开袖口，探向他后背。
他没躲。
我掌心覆上他肩胛下方，五指张开，用力一按。
他气息一顿，剑势未滞，反而更稳。
镜面幽光忽涨，白芒暴涨一瞬，随即坍缩回针尖大小，轰然注入剑脊。
剑锋嗡鸣。
光门那道幽光骤然变粗，从发丝粗细涨至小指宽，颜色由幽蓝转为深紫。
叠风咬牙，剑尖猛旋半圈。
咔。
一声脆响。
不是碎裂，是某种东西绷断的声音。
光门左下角裂开一道细缝，长三寸，宽不过一线，却透出里面温润的光。
我立刻喊：“再压！”
叠风没答，左脚又踏一步，靴底碾碎两块青石，剑势再沉。
那道缝往上延展，裂至门顶，又向右横开一寸。
幽光从中溢出，不刺眼，却让人睁不开眼。
我右手一翻，仙缘镜镜面朝下，对准那道缝。
镜心白芒再次暴涨，这次不是注入剑脊，而是直射缝隙。
白芒入缝，缝中幽光剧烈波动。
叠风剑势未停，剑尖顺着裂缝走势，一寸寸往上推。
我左手仍按在他背上，掌心能感觉到他心跳，一下，又一下，稳而重。
镜面幽光浮动，映出我自己的脸——眉梢未松，嘴唇绷直，眼神盯着那道缝，一眨不眨。
叠风右臂黑血已流到手背，滴落前被剑气震散。
我左手稍松，右手镜面微斜，白芒改射缝中第三寸。
剑尖应声破入。
不是穿，是挤。
剑锋卡在缝里，剑脊嗡鸣不止。
叠风右臂猛地一震，黑血喷出一星，溅在我袖口。
我左手迅速抬高，镜面压低，白芒全数压进剑脊。
剑身亮得刺眼。
光门震得更狠。
墙身暗纹疯狂游走，灰雾翻腾如沸水。
叠风低吼，左脚蹬地，整个人借势前冲，剑尖猛送。
咔嚓。
一声闷响。
不是裂，是塌。
光门左半边向内倾倒，无声无息，只扬起一层薄灰。
灰未落，幽蓝光门已彻底崩解。
废墟中央，静静悬着一道丈许高的光门。
蓝得纯粹，边缘温润，像一块活的玉石。
我松开叠风后背，右手垂下，仙缘镜垂在身侧，镜面幽光未散。
叠风收剑。
剑归鞘时，发出一声轻响。
他右臂缠布黑血已凝，边缘发硬。
他左手抬起，指尖悬在光门边缘半寸，未触。
我往前一步。
裙摆扫过碎石，停在光门前半步。
叠风没跟上。
我侧头看他。
他目光落在我袖口那点黑血上，看了两息，才抬眼。
我开口：“进去？”
他刚要答。
光门内侧，突然浮起一道极淡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