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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备用能源室内,柔和而稳定的能量光晕驱散了部分死寂与黑暗,也暂时驱散了石蛮心中最沉重的绝望。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舱壁,盘膝而坐,巨大的石斧横在膝上,赤红的双眼如同永不熄灭的炭火,警惕地透过观察窗,扫视着外面那片由巨大悬浮残骸构成的、死气沉沉的废墟星空。墨渊平躺在他身侧不远处,被引导而来的温和能量流笼罩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略微悠长了一点点,眉心那道暗金色的痕记,在能量滋养下,偶尔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沉睡灵魂的无意识悸动。

时间在这永恒的寂静中失去了意义。石蛮不敢深睡,只能闭目养神,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干粮和清水已经耗尽,强烈的饥饿感和脱水带来的虚弱开始侵蚀他的意志力,但他凭借蛮族强悍的体魄和守护老大的执念硬撑着。每当疲惫达到顶点时,他就看看墨渊,想想生死未卜的默叔、云芷和幽竹,想想必须活下去的责任,便又重新振作起来。

“老大,你可要挺住啊……”石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斧柄,“默叔他们……也不知道咋样了……要是你能醒过来,肯定有办法……” 他对墨渊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赖,这种信赖支撑着他度过一次又一次绝境。

就在石蛮意识因疲惫而有些模糊,几乎要陷入浅眠时——

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身边一直沉寂的墨渊!

一直平静流淌、滋养着墨渊的能量流,突然毫无征兆地紊乱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紧接着,墨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闷哼!他眉心的暗金色痕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骤然闪耀,不再是微光,而是迸发出一道刺目的混沌色光华,将整个能源室映照得一片诡异!

“老大!”石蛮瞬间惊醒,汗毛倒竖,一个箭步冲到墨渊身边,“你怎么了?!”

墨渊双目紧闭,但脸上却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难以想象的煎熬。更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混合着深沉死寂与微弱生机的矛盾气息,皮肤下仿佛有混沌色的流光在急速窜动!

“能量反噬?还是伤势恶化了?”石蛮又急又慌,想伸手触碰又怕加重情况,只能手足无措地围着墨渊干瞪眼。

然而,变化并未停止。随着墨渊体内能量的异动,整个备用能源室,不,是整个静滞尖碑的内部空间,都开始产生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共鸣!

“嗡——嗡嗡——”

低沉的嗡鸣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髓和灵魂,从尖碑的深处传来!脚下金属地面传来细微却清晰的震动!能源室中央那个小型能量装置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输出变得极不稳定!就连外面虚空中那些万年不动的悬浮残骸,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动,开始极其缓慢地改变着飘浮的姿态!

“怎么回事?这鬼地方要塌了吗?!”石蛮又惊又怒,紧握石斧,警惕地望向四周。难道是之前激活能源室引来了不好的东西?

但很快,他发现这震动和共鸣并非毁灭性的,更像是一种……深层次的苏醒?一种沉寂了万古的庞大存在,被某种同源的气息唤醒了!

根源,赫然是墨渊!

只见墨渊眉心的光华逐渐内敛,但那种与整个尖碑共鸣的波动却越来越强。他无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了身下的金属地面上。

就在他指尖触及地面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精纯、却带着无尽苍凉与死寂意境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以墨渊为媒介,猛地从尖碑深处奔涌而出,强行灌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不,更像是墨渊那沉寂的归墟奇点,与尖碑镇压的某种本源力量,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与交融!

墨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七窍中渗出暗金色的血液,但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却渐渐被一种空茫、洞彻、仿佛历经万古沧桑的神情所取代。一幅幅破碎、模糊却浩瀚无比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意识中飞速闪现:

无尽的星空战场:星辰崩碎,法则湮灭,难以想象的巨大身影在虚空激战,归墟的力量吞噬一切,另一种充满堕落与疯狂的黑暗在蔓延……

静滞尖碑的诞生:无数强大的存在联手,抽取星辰寂灭的本源,铸就这座通天彻地的巨碑,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封印!封印那场战争中无法彻底消灭的终极邪恶——“深渊回响”的源头核心!

惨烈的守护与牺牲:碑成之日,亦是铸碑者近乎全灭之时,残存者将自身与碑融合,成为永恒的看守。万载流逝,看守逐一寂灭,尖碑在时空乱流中飘零,封印逐渐松动……

“孤岛号”的使命:那并非简单的观测站,而是尖碑封印网络的外围预警节点之一,负责监控封印状态,并在最终时刻,将关键的“星寂子”(传承者)和预警信息送出去……但它失败了,被“深渊回响”的分流力量击毁、捕获……

封印的核心与钥匙:尖碑的核心,并非单纯的镇压,而是一个巨大的“归墟奇点”模拟装置,以寂灭克制寂灭,以终结封印终结。而墨渊体内的归墟奇点,便是激活乃至……掌控这最终封印的钥匙之一!但钥匙本身,也需达到相应的境界,否则会被同化吞噬!

信息过于庞大浩瀚,远超墨渊此刻重伤之躯所能承受。他的身体成了战场,新生的归墟奇点疯狂吸收着尖碑传递来的古老道韵与破碎法则,试图重组、蜕变、升华,而重伤的肉身和神魂则濒临崩溃的边缘。

“呃啊——!”墨渊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身体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混沌色的光芒从裂痕中透出!

“老大!撑住啊!”石蛮看得肝胆俱裂,却完全插不上手,这种层面的力量交融,根本不是他能够干预的。他只能像一头困兽,围着墨渊焦躁地低吼,将自身微薄的血气不顾一切地渡过去,试图提供一丝支撑,尽管这如同杯水车薪。

就在这危急关头,能源室的能量流似乎受到了某种引导,不再紊乱,而是更加集中、温和地包裹住墨渊,减缓着他肉身的崩解。整个尖碑的共鸣也渐渐趋于一种奇妙的平衡,仿佛在帮助他梳理那狂暴的信息流。

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终于,墨渊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体表的裂痕在能量滋养下缓缓弥合,那狂暴的气息开始内敛。他眉心的暗金色痕记,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内敛,边缘流转着更加玄奥的纹路,仿佛完成了一次涅盘。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厚重,仿佛与整个尖碑的古老呼吸同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深邃平静,而是如同包容了万古星空生灭、看透了宇宙终极虚无的眸子。眼底深处,混沌之色缓缓流转,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寂灭道韵,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明悟与疲惫。

“老……老大?”石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要跳起来,却又怕惊扰到对方。

墨渊的目光有些涣散,似乎还未完全从那种与万古共鸣的状态中彻底清醒。他缓缓转动眼球,看向石蛮,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一个沙哑、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水……”

这一声,听在石蛮耳中,简直如同仙乐!

“水!有水!老大你等着!”石蛮手忙脚乱地跑到能量装置旁,那里有一个冷凝水收集器,虽然产量极少,但此刻却成了救命甘露。他小心翼翼地用找到的一个干净金属片接了少许,送到墨渊唇边。

墨渊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他的眼神逐渐聚焦,恢复了清明,但那股历经沧桑的疲惫感依旧浓郁。

“石蛮……”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我们……在碑内?”

“对对对!老大!我们在那个大尖碑里面!”石蛮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如何逃出观测站,如何找到能源室,如何发现地图——快速而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墨渊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能源室,又透过观察窗望向外面死寂的废墟星空,眼神复杂。他感受着体内与整个静滞尖碑那若有若无的深层联系,以及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破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静滞尖碑……封印……深渊回响……”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所取代。“钥匙……亦是囚徒……”

他看向石蛮,看着对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万古寂寥带来的冰冷。

“石蛮,辛苦你了。”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不辛苦!老大你醒了就好!”石蛮憨厚地咧嘴想笑,却扯动了干裂的嘴唇,疼得龇牙咧嘴。

墨渊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动了体内依旧严重的伤势,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老大你别动!伤还没好!”石蛮赶紧扶住他。

墨渊靠在舱壁上,喘息片刻,缓缓道:“我的时间不多……尖碑的共鸣,加速了我的苏醒,也引动了封印……外面的‘东西’……恐怕很快会有所察觉。”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能源室的控制面板,又望向窗外的废墟深处。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顶端’……那里,或许有出路……亦或是……最终的战场。”

苏醒,并不意味着安全。相反,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此刻的墨渊,虽然重伤未愈,却已不再是昏迷的累赘。他睁开了眼,看清了脚下的路,也看到了前方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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