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漆黑的手破水而出，五指张开，直抓而来。
烬羽没有犹豫，短刃横斩，刀锋切入黑手掌心。一股腥冷的液体溅出，落在她脸上，带着铁锈般的味道。那手猛地一缩，又猛然前探，速度比刚才更快。
迦叶抬手，轩辕剑出鞘半寸，金光自剑身涌出，顺着他的手臂冲上肩头。他咬牙，将灵力强行压进剑刃，剑鸣声刺破空气，一道剑气直射黑手核心。
轰的一声，水面炸开，巨浪掀向两岸。
黑手被击退入水，但就在那一瞬，天空骤然变色。金色的光线从云层缝隙垂落，像无数根丝线，迅速交织成一张巨网，朝营地罩下。
诛仙阵——启动了。
地面震动，翼族战士纷纷跪倒，手中武器脱手。有人试图撑起身子，却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更低，额头磕在石地上，渗出血迹。
迦叶站在原地，三神器环绕周身。轩辕剑悬于头顶，玉珏贴在胸口，镇虚铃轻晃于左肩侧。它们同时发出微光，与天上金网形成对峙。
“它在压制所有人的灵力。”烬羽喘着气，单膝跪在他身侧，“你不能硬扛。”
“我不扛，谁来扛？”迦叶声音低沉，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三件神器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光芒汇聚成柱，直冲天际，撞上正在合拢的金网。一声巨响，天地震荡，金网裂开一道细缝，又迅速弥合。
烬羽咬牙，指尖掐入掌心。她闭眼，默念聚魂术口诀，一道淡青色的光从她眉心溢出，顺着经脉流入迦叶体内。
迦叶身体一震，七窍有血渗出，但他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三器共鸣中断，整个营地都会被诛仙阵吞噬。
那黑手再次破水而出，这次不再是单臂，而是一整具躯体——通体漆黑，双目无瞳，胸口刻着扭曲的符文。它是阵法的守将，专为猎杀阵眼之人而生。
烬羽拔出短刃，迎上前去。她一刀斩向那怪物脖颈，刀锋刚触到皮肤，就被一股力量弹开。她翻身后跃，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迦叶分出一缕剑气支援，却被金网截断。他只能靠自己稳住三器运转，无法出手相助。
烬羽抹去嘴角血迹，再次冲上去。这一次她不再攻击躯干，而是瞄准它脚踝处的符文裂缝，短刃狠狠刺入。
怪物发出一声嘶吼，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迦叶完成了最后一道结印。三器归元诀——成！
金色光柱暴涨，比之前强盛数倍。轩辕剑悬浮至最高点，剑尖指向苍穹；玉珏浮起，与镇虚铃交叠，形成一个三角核心。
天上的金网剧烈颤抖，裂缝越来越多。
可就在此时，镇虚铃突然一顿，光芒暗了下来。铃身那道裂痕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印记——墨渊的封印。
“它还不肯完全释放力量。”迦叶低声道，额角青筋跳动。
烬羽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就要割腕。她的血能增强聚魂术，也许能让铃突破桎梏。
迦叶一把抓住她手腕：“不行。你的血不是阵法需要的根源之力。”
“那什么才是？”烬羽盯着他，“难道等死吗？”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踉跄着冲进石台范围。
是灵汐。
她脸色惨白，手腕还在流血，走路时几乎拖着一条腿。但她还是撑着一口气，一步步走到三神器交汇处。
“我是天族皇室。”她喘着气说，“我的血，能中和诛仙阵的根源。”
迦叶皱眉：“你会死。”
“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灵汐笑了下，“而且……我不是早就该死在婚礼那天了吗？”
她抬起手，用短刃划开手腕，鲜血滴落在三器交汇的光点上。
一瞬间，镇虚铃发出清越的铃音，封印碎裂。金光如潮水般涌出，与轩辕剑气、玉珏灵光融为一体，直冲云霄。
天空中的金网被这股力量正面撞击，轰然震颤。一道裂缝从中心蔓延开来，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联盟战士抬起头，有人挣扎着站起，眼中燃起希望。
烬羽扶住迦叶肩膀，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嘴角不断有血流出，握剑的手指一根根失去知觉。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迦叶点头，又摇头：“还能……再撑一会儿。”
他抬头望着天空，那张金网已经开始崩塌，但还没有彻底破碎。他知道，只要最后一步没完成，一切就还有可能逆转。
烬羽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刃上。她将刀插进地面，双手结印，把最后一丝聚魂术之力送入迦叶经脉。
迦叶睁眼，怒喝一声，操控轩辕剑气逆斩而上。剑光撕裂金网中央，裂缝瞬间扩大。
灵汐跪倒在地，最后一滴血从手腕滑落。她抬头看着天空，那张曾经高高在上的诛仙阵，终于出现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她笑了。
三神器共振达到巅峰，光柱贯穿天地。整片若水河面都被映成金色，河水沸腾，雾气蒸腾。
迦叶感到体内的灵力快要耗尽。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嗡鸣。但他仍死死握住轩辕剑，不肯松手。
烬羽单膝跪地，靠着短刃支撑身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却还在低声念着聚魂术的咒语。
灵汐倒在几步之外，眼睛还睁着，望着那道裂开的天幕。
金网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迦叶抬起手，想再去握烬羽的手，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听使唤。他只能用眼神告诉她：再坚持一下。
烬羽看懂了。
她艰难地扬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冷笑。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于金网之上，身穿九重天冕，手持权杖，目光冰冷。
是天帝。
他低头俯视，看着下方三人，看着那根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光柱，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你以为，破了阵就能改命？”他的声音如雷滚过天际，“司音，你不过是个容器，连存在的意义都是我兄长赋予的。”
迦叶没有回应。
他只是将轩辕剑举过头顶，用尽最后力气，催动剑气冲击最后一道屏障。
天帝挥动权杖，金网猛然收缩，试图重新闭合。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烬羽忽然伸手，抓住迦叶垂下的手臂。她的手很冷，但抓得很紧。
“你说过。”她声音微弱，“心跳一次，我就存在一次。”
迦叶看着她，喉咙里涌上一口血，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点点头。
下一刻，三神器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金网中央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一道裂缝直劈而下，从天幕顶端一直延伸到若水河面。
河水炸开，巨浪冲天。
天帝的身影晃了一下。
迦叶的身体向后倾倒，烬羽伸手抱住他，两人一起跪在石台上。
灵汐躺在血泊中，手指微微动了下，像是想去碰那道照下来的光。
光柱仍在，金网将破未破。
迦叶抬起手，指尖沾着血，在空中画出最后一道符印。
烬羽咬破嘴唇，将本命精血渡入他口中。
轩辕剑剧烈震颤，剑身出现裂纹。
天帝怒吼，权杖高举，准备发动最终反扑。
迦叶睁开眼，瞳孔已被金光填满。
他举起剑，指向苍穹。
剑尖滴落的血，划过一道弧线，坠向若水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