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手掌缓缓压向胸口，那团墨紫光球如活物般钻入他的心口。整片深渊猛然一震，仿佛天地都在应和这毁灭的节拍。岩壁上的锁链一根根断裂，坠入黑暗时激起沉闷回响，像是远古巨兽在地底翻身。
我靠在短刃上，指尖发麻，冷汗顺着脊背滑下。灵汐躺在地上，手腕泛着青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封印石上的银光还在闪烁，可那道细缝又开始扩张，速度越来越快。
迦叶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臂剧烈颤抖。他咳出一口血，抹去嘴角，目光却死死盯着天帝。我知道他在忍，忍着每一寸骨头被碾碎的痛，也忍着即将溃散的意识。
“还没完。”他说，声音低哑，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天帝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黑气从中涌出，缠绕成漩涡。他的五官模糊，双眼只剩下燃烧的红光。他抬起手，五指张开，整座深渊随之震颤。地脉翻涌，岩层崩裂，裂缝中喷出腥臭的黑雾，无数幽冥生物从底下爬出，密密麻麻，如同潮水。
它们没有形态，只有扭曲的轮廓和尖锐的嘶吼。扑来的瞬间，第一波撞上封印石边缘，被残存的银光灼烧，发出凄厉尖叫，可更多的已经越过屏障，直扑我们而来。
迦叶猛地跃起，轩辕剑在掌心嗡鸣。他单手挥剑，斩出一道金光，将冲在最前的几只劈成两半。可刚落地，肋骨处一阵剧痛让他踉跄跪倒。他咬牙，用剑拄地，硬是没倒下。
“烬羽！”他喊了一声。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不能再守，也不能再退。唯一的办法，是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撑到最后。
我抓起短刃，划开手腕，鲜血滴落在封印石上。幽蓝光芒顺着血迹蔓延，与银光交织。我抬头看向迦叶，他也在同时将轩辕剑插入石缝，仙力顺着剑身涌入。
两股力量碰撞的刹那，金蓝交汇，形成一道旋转光纹，直贯地底。屏障自石基升起，呈半球状笼罩我们三人。最先撞上的幽冥生物在触碰到光壁的瞬间化作黑烟，可后续的冲击接连不断，每一次撞击都让屏障剧烈晃动。
迦叶站在前方，双手紧握剑柄，额头青筋暴起。我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在急速消耗，每一丝输出都像是在撕扯经脉。我咬牙，将净翼完全展开，双翼覆盖屏障后方，幽蓝光芒再次增强。
“还能撑多久？”我问。
他没回头，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不知道。但只要它还在裂，我们就不能停。”
话音未落，天帝发出一声长啸。他的身体彻底炸开，血肉化作黑金漩涡，卷向四面八方。那不是攻击，是引爆——他把自己的仙核撕裂了。
整片空间开始塌陷。头顶的岩层大片剥落，砸进黑雾中，激起阵阵腥风。封印石基座出现裂痕，银光忽明忽暗。屏障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第一道黑潮已经穿透缝隙，直扑灵汐。
我冲过去，短刃横挡，砍断那道黑影。可反噬之力顺着刀柄传入体内，胸口一闷，鲜血从嘴角溢出。我跪倒在地，手指抠住石缝，才没倒下。
迦叶的虚影出现在屏障前，是他强行将魂魄外放，以自身为引，稳住阵眼。他口中默念封印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七窍开始渗血。可他没停，哪怕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我抬头看着他背影，忽然笑了。
三百年前，我在瘴气林里醒来，是他留下的玉珏护住了我。三百年后，他一次次魂飞魄散，我又一次次将他唤回。这一次，换我来撑。
我伸手握住胸前玉珏，它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肉。我闭上眼，将剩余所有修为灌入其中。经脉寸断的痛楚席卷全身，可我不松手。
“你说会来接我……”我低声说，“这一次，换我守你。”
玉珏骤然发亮，一道微弱却纯净的光束射入屏障核心。金蓝光芒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凝实，像烈火余烬，焚尽寒夜。
迦叶的虚影开始溃散，本体重重跌落。我侧身接住他，两人背靠背坐下。他喘息沉重，手却牢牢抓住我的手腕。
“别松。”他说。
我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轩辕剑横在我们前方，净翼环绕身后，屏障重新升起。虽然光芒不再耀眼，可它还在，稳稳地立着。
封印石上的裂缝仍在收窄，银光微弱闪烁。灵汐的手腕颜色稍稍褪去，呼吸变得平稳了些。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天帝的意识已经融入幽冥本源，整座深渊都在随着他的意志震颤。黑潮一波接一波撞击屏障，裂纹越来越多。迦叶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在石面汇成一小滩。
我低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随时会闭上。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醒着。”我说。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
就在这时，玉珏突然剧烈震动。那不是发热，而是跳动，像一颗心脏在我掌心搏动。我低头看去，它的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可光芒却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迦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艰难地转头，看向我手中的玉珏。
“它……”他刚开口，屏障猛然一震。
一道巨大的黑影撞在光壁上，整个空间都在摇晃。裂纹瞬间蔓延至屏障顶端，下一波冲击随时可能彻底击碎它。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珏上。血珠滚过裂纹，渗入其中。刹那间，玉珏爆发出刺目强光，一道金色光柱直冲穹顶，竟将翻涌的黑雾逼退数丈。
屏障稳固了一瞬。
可也就在这一瞬，我听见地底传来一声低沉的钟鸣。
那不是来自外界，像是从封印最深处响起，古老、沉重，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威严。迦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不是天帝的力量……”他喃喃道。
玉珏的光芒开始旋转，形成一道螺旋光纹，缓缓降下。光中隐约有身影浮现，模糊不清，却让我心头一紧。
迦叶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刚一动，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用手背擦去，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光影。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