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握着轩辕剑往前走，卷轴贴在胸口，边缘被血浸湿了一角。黑翼收在身后，羽根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像有针扎进骨头。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没有躲藏的意思。一个少年从断墙后走出来，是反对派里最年轻的那个。他低着头，手里攥着一块布条，像是要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我停下来看他。
他走近几步，声音发紧：“烬……离渊还没死透，你不能放松。”
我没说话。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不是血腥味，也不是腐土的味道，是一种冷的东西，像是冰片擦过喉咙。
他抬起脸，眼神闪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他抬手撕下了脸上的皮。那层东西裂开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像纸被扯破。底下露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从额角一直延伸到耳后——天族的印记。
“离渊大人早料到你会反。”他说完这句话，右手猛地扬起。
一道白光直冲我心口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我没有后退，黑翼瞬间展开，羽面朝外一转。那道术法撞在翅膀上，像是打在铁壁上，反弹回去。
少年瞳孔猛缩，想躲已经来不及。他的术法缠住自己，光丝绕上脖颈、手臂，越收越紧。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下一刻，整个人被绞成碎片，散落在地。
没人动。
我站在原地，黑翼缓缓收拢。风停了，废墟里只剩下灰在飘。
几秒后，首领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他弯腰捡起一样东西——一枚玉简，从少年怀里掉出来的。他盯着看了很久，脸色变了。
“上面写着什么？”我问。
他抬头看我，声音有点抖：“助你杀烬，换南荒灵脉。”
周围的人开始骚动。有人靠在断墙上，慢慢滑坐在地。还有人直接跪了下去，不是向我，而是因为腿软。
首领拿着玉简走过来，递到我面前。“我们……一直以为是在帮你推翻离渊。可原来……我们也是棋子。”
我接过玉简，指尖划过刻字的痕迹。这字迹我不熟，但内容很清楚。天族和离渊早就达成了交易，一个除掉我，一个拿到灵脉控制权。所谓的反对派起义，不过是他们联手演的一场戏。
难怪那些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又总在危急时刻撤退。他们不是来救我的，是来确保计划顺利进行的。
我抬头看向主殿高台的方向。离渊倒在那里，半边身子压在碎石下，还活着。他的血翼已经枯萎，像烧过的布挂在身上。
“他早就知道。”我说。
“谁？”首领问。
“离渊。他知道天族不会真的帮他，所以他利用他们，反过来也在算计。”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我们都以为自己在反抗，其实一直在被人牵着走。”
我没有回答。手里的轩辕剑很沉，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
远处又有动静。几个影子从残垣里走出来，都是之前反对派的人。他们站成一排，没说话，也没靠近。
首领转身面对他们，举起手中的玉简：“你们都听见了。这不是起义，是陷阱。我们打的不是解放之战，是别人安排好的局。”
一人低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空气静了一瞬。
我迈步向前，走到众人中间。黑翼垂在身侧，没有展开，也没有收起。我把轩辕剑慢慢插回鞘中，动作很稳。
“现在，”我说，“我们是自己人。”
话落的那一刻，有人松了口气，有人低头抹脸，还有一个老战士走上前，单膝跪地，把手按在胸口。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不是因为我杀了卧底而臣服，是因为我拿出了新政卷轴，揭了离渊的谎言，又活下来面对一次又一次背叛。他们终于明白，我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谁的延续。
我是烬羽。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首领站在我身边，把玉简交给我。“接下来呢？”
我看向高台。
离渊正撑着地面，一点点往上爬。他的左腿断了，拖在地上，但他还在动。那只手抓到了一块尖石，猛地砸向空中。
血雾再次升腾，比之前更浓。整个废墟开始震动，石块从顶部落下，砸出一个个坑。
他的声音传过来，嘶哑却清晰：“你以为拿到了证据就能改写结局？你不明白……这场局，从来就不只是你和我之间的事。”
我站着没动。
黑翼微微张开，挡在身前。风又起来了，带着热意，像是从地底涌上来的。
首领低声说：“他在唤醒最后的咒阵。”
我知道。
三百年前司音改道灵脉，留下新政；迦叶重生为祭司，一步步揭开真相；我在暗河底看见他的记忆，在岩壁上摸到他的剑痕，一路走到今天。
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影子。
是为了亲手终结这一切。
我伸手按住剑柄，没有拔出来。
“让所有人退到外围。”我对首领说，“守住出口，别让他把整座圣殿塌下来压死我们。”
“那你呢？”
“我去把他彻底钉在地上。”
首领看着我，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
我往前走了几步，脚踩在一片碎骨上。那是少年卧底留下的，混着灰和血，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黑翼完全展开，风压扫开周围的尘土。我跃起，朝着高台飞去。
离渊抬起头，嘴角裂开一个笑。
“你来了。”他说。
我落地时站在他面前，距离一步。
他喘着气，一只手还握着那块石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为什么那个卧底偏偏是你信任的人？”
我没有回答。
他咳了一声，血顺着下巴流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你快找到真正的玉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