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商汤山脉深处。
那座见证了仙帝传承更迭的古老石室，此刻空荡得只剩下死寂。
宁月站在石室中央，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空间传送后那微妙的法则余韵。
她，商汤城之主，神通境巅峰的强者，数百年来俯瞰南疆风云，言出必行。
可就在今天，在她的地盘，在十几名神通境的注视下，两个小辈带着那桩天大的机缘，走了。
走得从容不迫。
这已不是挑衅。
是践踏。
她华美的宫裙无风自动，一股恐怖的威压自她体内炸开，不是针对任何人，纯粹是失控的怒火。
“轰！”
她并未出手，但身侧那面号称能抵挡神通境全力一击的石壁，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后无声地坍塌，化作一地齑粉。
怒火宣泄，理智回笼。
宁月压下心头的屈辱，快步走到角落，将昏迷的侄女宁婉儿轻轻扶入怀中。
指尖搭上腕脉，神识小心探入。
下一刻，宁月脸上闪过一抹极致的错愕。
神通境！
婉儿的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比之前雄浑了何止百倍！
四肢百骸，经脉骨骼，都被一股至高至纯的力量淬炼重塑过！
这是仙帝传承的痕迹！
狂喜瞬间冲散了她的怒意。
但仅仅一息之后，这狂喜便冻结成冰。
她察觉到了，那股本该作为传承核心，统御一切力量的宇道法则本源……不见了。
最关键的那枚法则碎片，被夺走了！
传承，是残缺的。
宁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狠狠拧了一把，痛楚瞬间蔓延至全身。
就在这时，怀中的少女睫毛微颤，悠悠转醒。
宁婉儿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许茫然，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但很快，昏迷前的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魂深处。
顾长青那冰冷中带着怜悯的笑容。
那一句“你太天真了”。
还有那一只斩断她所有希望的手刀。
一瞬间，某种东西，在她的眼底碎掉了。
那曾经如山间清泉，如无暇琉璃的光彩，彻底黯淡、熄灭。
世界在她眼中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黑与白。
她没有哭。
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少女只是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缓缓攥紧拳头，锋利的指甲刺破娇嫩的肌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一滴。
两滴。
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她却毫无所觉，只是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吐出两个名字。
“顾长青。”
“叶倾凰。”
那声音很轻，很哑，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一旁的宁月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不是恨，因为恨意是炽热的。
这是一种比万载玄冰更冷的死寂，一种要将那两个名字连同他们的骨血一并碾碎、吞噬的绝对意志。
宁月看着侄女这副模样，心中既是刀绞般的疼惜，又生出一丝残酷的欣慰。
被保护得太好的花，终究是要经历风雨的。
虽然这场风雨，几乎将她彻底摧毁。
“婉儿，跟姑姑回去。”
宁月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她试图将侄女重新揽入怀中，
“这个仇，姑姑替你报！我宁月发誓，必将那对男女挫骨扬灰，为你夺回一切！”
宁婉儿却摇了摇头，轻轻挣脱了她的手。
她站起身，身形依旧单薄，但那站立的姿态，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的目光穿透了石室的阻碍，望向遥远的东方。
“不，姑姑。”
“我不回去。”
少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要去浩瀚海。”
“传说中，仙帝留下了第二处传承。”
她转过头，看向宁月，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点光。
那是疯狂，是不惜一切的火焰。
“他夺走我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
“他带给我的耻辱，我会千倍、万倍地，刻在他的骨头上！”
一颗复仇的种子，已然在她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