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目光微凝,如鹰隼般锁定王国厚,那你的师爷现在何处?
王国厚咬了咬后槽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家中忽有急事,方才告退了。
刘庆不再多问,朝身旁的亲卫淡淡吩咐:黄三,带两个顺天府的衙役去找人。若有人敢耍花样,直接押入大牢候审。
黄三抱拳领命,随手点了两名衙役便快步离去。堂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刘庆的靴底敲击青砖的声音在公堂上回响,连门外百姓的议论声都低了下去。
刘庆负手在堂中踱步,忽然停住脚步,声音陡然转厉:都察院职责何在,不必本侯多言。尔等今日围攻顺天府公堂,意欲何为?
他目光如刀扫过众御史,莫非是嫌御史的位子坐得太安稳,想换个地方了?
这话中的威胁让几个御史脸色发白,却无人敢出声辩驳。刘庆指向跪在地上的陈成林:尔等真以为本侯是为一朝之争就要为难一个御史?
见众人面露不屑,他冷笑道:昨日退朝后,本侯在宫门前与陈御史有过一番交谈。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朝中有异议本侯从善如流,自入京后,可曾刻意刁难过哪位同僚?
他环视众人,声调渐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诸位难道不懂?本侯实在不解,若陈御史当真涉案,尔等这般维护所为何来?莫非是对案情早有预判?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堂上众人心头一颤,还是说,都察院今日是要开这个恶例——日后各地办案,只要人多势众哄闹公堂,就能颠倒黑白?
堂下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刘庆目光如电,一字一句道:朝堂之争是为国事,但若连刑案都要党同伐异,简直荒唐至极!
李御史闻言,慌忙出列,躬身施礼:“回禀侯爷,吾等昨夜……确实是留宿于青翠轩。只是……只是酒酣耳热之后,神智昏沉,许多事已记忆模糊,如同隔雾看花,不甚明了。未能及时禀明,实是因这等事……终究有碍官声体面,还请侯爷体恤见谅。”
刘庆微微眯起双眼,锐利的目光在李御史脸上扫过,心知此人不过是想抢先一步,将自己从浑水中摘出去。
他略一抬手:“罢了,若果真与你无干,本侯与两位阁老在此,自然不会冤枉无辜。但既然人已在此,便一同看着,此案究竟如何水落石出。”
跪在地上的陈成林听得此言,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脸上交织着绝望与愤怒,他死死瞪着刘庆,竟欲挣扎起身,嘶声咆哮起来:“刘子承!你休要假仁假义!你个……”
“大胆!”刘庆不等他骂出口,便是一声断喝,声震屋瓦:“本侯的名讳,也是你这等罪囚可以直呼的?来人!给我掌嘴,让他学学规矩!”
两旁如狼似虎的衙役轰然应诺,上前按住陈成林,抡起巴掌便狠狠掴去。方才已是脸颊红肿的陈成林,此刻更是被扇得口角破裂,鲜血混着涎水飞溅,“啪啪”的脆响声在寂静的公堂上格外刺耳。不过几下,他已是眼冒金星,几乎昏厥。
刘庆冷眼看着那已变成猪头模样的陈成林,见火候已到,才微微抬手制止:“罢了,暂且记下。稍后还需他开口招供,若打坏了,反倒误事。”
他语气一转,带着冰冷的嘲讽,对瘫软在地的陈成林道:“陈御史,你也莫要再试图胡言乱语,混淆视听。昨夜青翠轩中,你究竟做过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心中最是有数。”
说罢,刘庆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一旁,拎过一把太师椅,随意地坐了下来,姿态看似放松,但那扫视全场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催促声。只见刘庆的亲随黄三,推搡着一个身穿师爷服饰、面如土色的干瘦男子走了进来。
更引人注目的是,后面两名衙役还抬着一块门板,板上趴着一个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妇人。
黄三快步走到刘庆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侯爷,这妇人便是青翠轩的老鸨,是在这丁师爷家中找到的,当时已被捆缚拘禁。”
刘庆目光一寒,扫过那瑟瑟发抖的丁师爷,随即落在门板上的妇人身上,沉声问道:“堂下所跪,可是青翠轩的老鸨?”
那老鸨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惊惧交加的脸,颤声答道:“回……回青天大老爷的话,正是老身……”
刘庆声音冷冽,如寒冰击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丁师爷的家中?”
老鸨闻言,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一旁面无人色的丁师爷,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恐惧,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敢出声。
一旁的刑部侍郎崔何见状,厉声喝道:“糊涂!堂上坐着的乃是圣上钦封的平虏侯,更有高、王两位阁老在此!有何冤情,尽管从实道来,有何不敢言?!”
老鸨一听“侯爷”、“阁老”,顿时愣住了,她这等市井人物,何曾想过能见到这等通天的人物来过问此事?短暂的惊愕过后,一股巨大的激动和委屈涌上心头,她挣扎着想要从门板上爬起。
刘庆淡淡地瞟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王国厚,然后对老鸨道:“不必惊慌,有何隐情,照实说。”
老鸨这才奋力爬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朝着刘庆和两位阁老的方向“咚咚”磕头,带着哭腔喊道:“侯爷!阁老!为老身做主啊!老妇……老妇是被这丁师爷强行掳去,拘禁在家中的!”
刘庆眉头微蹙,语气依旧平稳:“他为何要拘禁于你?”
老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哭声更大,拍着地面哭诉:“侯爷明鉴!我那苦命的女儿死得冤啊!她死得不明不白……”
刘庆抬手,指向公堂中央那具用白布覆盖的尸体,打断了她悲声的渲染:“你先去看看,那是否是你青翠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