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学龙顺着刘庆的目光望去,顿时脸色煞白——城楼上已空无一人。
自从刘庆出现之后,太后便如惊弓之鸟,她纵然听不到下面具体说了什么,但刘庆那威严的声音、平逆军整齐的队列、孙文焕族人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一切都足以让她明白:局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太后慌了。她不仅听不到刘庆的辩白,更不敢面对可能揭开的真相。她连忙跑回宫中,下令紧闭宫门。
她怕了,是真的怕了。不说已经动用了天量的银子,就算是刘庆知道她最终还是建起了东厂这等机构,估计她都难以承受后果。
刘庆收回目光,目送孙家老小在平逆军的护送下缓缓离开法场。那些曾经被铁链锁住的囚犯,如今虽衣衫褴褛,眼中却闪烁着重获新生的光芒。
待孙家人走远,刘庆转身面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尔等且听清楚了,孙将军非是奸逆,他乃是被人所陷害!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炬,若再有人说孙将军是奸逆的,本侯绝不轻饶!
说罢,刘庆看向高名衡和王汉,微微颔首:本侯这么久没上过朝,也得向太后了解一下朝廷大事了。
高名衡会意地点头:侯爷身子可还吃得消?若需调养,不妨多歇息几日。
刘庆摇摇头,笑道:无妨。朝中之事,耽误不得。
刘庆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解学龙身上,解学龙如芒在背,低下头去,再不敢与刘庆对视。
走吧,去见太后。刘庆淡淡道,迈步向宫门方向走去。高名衡、王汉连忙跟上,而平逆军将士则自动分列两侧,护卫着他们离去。
刑场上的百姓目睹这一切,议论纷纷。
王汉从解学龙身边经过时,淡淡的丢下一句:这大明的江山是离不开侯爷的。
解学龙闻言,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王汉一眼,眼中复杂情绪难以言表。
午门已闭。刘庆站在朱红的宫门前,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城楼,目光深邃而复杂。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压抑尽数吐出。
叫门。
李大猛闻言,大步上前,挺胸抬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平虏侯入宫觐见,速开宫门!
这声音如雷贯耳,在宫墙间回荡。宫门内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喧嚣,甚至夹杂着几声打斗的闷响。显然,宫门内的守卫正在紧急通报,同时驱散着什么人。
很快,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几名身着锦衣的番子被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刘庆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番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淡淡道:把他们丢出去,别污了紫禁城。
他迈步向前,却又在宫门前微微停顿,跨过那道象征着皇权威严的门槛。高名衡跟在身后,看了眼刘庆道:要不,还是坐车进去吧?
刘庆摇摇头:僭越之事,我不会去做。
高名衡摇了摇头,叹道:你就算是做了,他们又能如何?
刘庆闻言,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老师,那不是前些年的市井俚语一语成谶?
高名衡眉头紧皱:你莫非还要守着你那些想法?他回身看向宫外,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隐约可闻,你就算不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难道也不看看跟随你的人?孙文焕今日若非你能及时赶来,我想就算我劫了法场又能如何?
刘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师,学生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想好如何的。
高名衡叹了口气,拍了拍刘庆的肩膀:走吧,先去见见太后。
刘庆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高名衡:老师,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学生一人去就是了。
高名衡愣住了,脱口而出:啊,你一人去?你被人困于榻上数月之久,恐......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失言,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没说出口的话无非就是担心太后可能也参与了陷害刘庆的阴谋。
刘庆望向宫门深处:老师,莫要再说了。我相信太后是心急了些,但她恐怕也不至于要我的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回身对苏茉儿道:茉儿,随我入宫。
高名衡看了眼苏茉儿,倒也放下些心来。他点头对苏茉儿道:苏娘子,若有不对,及时来告。
苏茉儿拱手行礼:有劳高阁老挂心,我定会护得侯爷周全。
刘庆与苏茉儿二人向内宫走去。一路上,宫墙夹道,番子与禁军混杂巡逻,有人见到刘庆,眼中闪过激动的神色,也有人面色骤变,明显流露出胆寒之意。
行至慈宁宫前,李忠明正在宫门外守着。这位太后的心腹太监一见到刘庆,顿时浑身颤抖,脸色煞白,连忙向门内高声呼道:太后,侯爷来了!
午后的皇宫,本应是一片静谧祥和,却因刘庆的突然闯入,瞬间陷入一阵慌乱,宫人们神色仓皇,交头接耳。
“宫门不是早已紧闭了吗?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哼,宫门既关,本侯便进不得?”刘庆跨过了那高高的朱红门槛。
太后正端坐在凤榻之上,手中轻轻摩挲着佛珠,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来。当她瞧见刘庆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退去,靠在了榻头的软枕上。
“你……你怎么进来的?”太后的声音带着颤抖,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刘庆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淡淡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参见太后。”
太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你竟敢私闯宫闱?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刘庆缓缓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太后“太后,您以前,不正是希望本侯如此吗?”。
太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厉声喝道:“你……你胡说!”
刘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径直走到一旁雕龙画凤的椅子前,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