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药铺掌柜孙掌柜叼着烟杆摇头:“这帮憨货!净身刀口还没长好就灌黄汤,明日怕是要见阎王咯!”
愣小子钱小福,净身时疼昏了过去。醒来发现躺在柴房里,一睁眼看见只芦花鸡,竟嚎啕大哭:“俺的命根子哟......”结果那鸡受惊飞起,一泡屎正好拉在他脸上!
紫禁城角楼上,李忠明捧着新鲜出炉的“太监候补名单”直冒冷汗。想着太后轻飘飘一句“何时能用人”,吓得他裤裆都湿了半边。
忽有内侍匆匆来报,“公公,不好了!城南那帮自宫的刁民,为抢头名竟在礼部门口打起来了!”
翌日早朝,当御史大夫周正再次弹劾“自宫之风盛行”时,太后慢条斯理地,朱笔一挥:“准奏!”
满朝文武惊愕抬头,却见太后又添一句:着礼部拨款三千两,给净身不能入宫者发放安家费。李忠明,你也停下收人。
哗——满朝哗然。
李忠明挺直了腰板,胸膛微微起伏。他暗自松了口气,虽然目前招来的这些人暂时还用不上,但也收得差不多了,这事总算可以停上一停。
臣,遵旨。李忠明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朝堂之上,大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礼部尚书李建泰面色复杂,心中盘算着这三千两银子从何而来。兵部尚书刘泽清则皱眉沉思,似乎在权衡这背后的深意。
然而,这荒唐闹剧,京城百姓似乎已经忘记了造成京城停摆十数日的逆臣孙文焕。朝堂之上,却没人敢忘。
孙文焕府中,一应奴仆尽数被捉拿归案,就连府中管家、丫鬟、厨子无一幸免。朝廷更是派出缇骑,快马加鞭,不远千里奔赴山东孙氏祖籍,誓要将孙家九族一并归案。那架势,分明是要将孙氏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所幸孙文焕本人因在刑部大牢羁押,倒也活得长久些。狱中的日子虽苦,他却看得开了,与杨仪二人仿佛忘记了身处刑部大牢的阴森环境。
牢房角落里,孙文焕倚墙而坐,神情淡然,似乎已经看破了生死。他望着牢房顶部斑驳的苔藓,轻声问道:杨参军,你说我若死了,等侯爷醒来之时,还会记得我吗?
杨仪沉默了良久,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侯爷会记得的,他会记得的。
孙文焕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即化作开怀大笑:有你这句话,我就值得了。哎,我只可惜,我的父母,妻孩,还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杨仪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将军,你当时应该如了他们的意便是了。
孙文焕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杨参军,我知你意,但若换作是你,你会吗?
杨仪语塞,片刻后才低声道:我......我不知。
牢房中陷入一片沉默,只有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良久,孙文焕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我虽算不得什么君子,英雄,但我却知侯爷之所想。他是真的想匡护这大明江山,却不想,哎......他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遗憾。
杨仪点了点头:我敬将军。这么多年来,我也经历过同袍身死,就连原本的平逆军全军覆于山西之时,我也没有如今这么憋屈。只因我知道侯爷会为他们报仇,可如今,侯爷他......杨仪说不下去了,拳头紧握。
而他醒来之时,这银子被夺,他之谋划也落一场空,他又能如何?杨仪终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孙文焕却摇了摇头:杨参军,你跟侯爷比我时日更多,但我却相信侯爷只要他醒了,定会有办法的。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只是可惜,我是不能再与侯爷麾下了。
杨仪望向孙文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眼前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也只能在这阴冷的牢房中等候命运的审判。而那位沉睡中的平虏侯,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又能否力挽狂澜。
刘庆就这么躺在床上,从春末到盛夏,如今眼见秋风渐起,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却依旧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太医们每日来请脉,起初还煞有介事地号脉开方,到后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望闻问切,摇头叹息一番便匆匆离去。
高名衡与王汉两位,从最初每日必来探望,到如今三四日才来一次,每次都是带着满心的期待而来,又带着更深的失望而去。
这二人如今在朝中已算是被边缘化了。内阁之中,何腾蛟与金声相商后便定下了案子,既然平虏侯刘庆昏迷不醒,那便由着何腾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等于是将刘庆手中那六千万两银子的军饷大权,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何腾蛟手中。
那六千万两银子,本是刘庆攒下的军资,谁曾想,宫中一道旨意下来,便要走了整整千万两,美其名曰内帑充盈,暂借一用。
何腾蛟又从剩余的银子中调拨七百万两给左梦庚,说是东征军缺饷,急需补充。
然而那左梦庚得了银子,却依旧打不开僵局,部队士气低落,连日来在颖州一带徘徊不前,与南京城遥遥相望却始终无法攻克。
而其它各军的开销,何腾蛟是咬着牙也得给,而国库空虚,各地要钱之时,何腾蛟也得给,看着是天量的银子,却也不经用,这般下来库中仅有两千来万两了。
豫军与吴三凤的部队仅守望在山东、河南边境,既不出兵援助,也不后退半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这些昔日刘庆麾下的得力干将,如今都成了观望者,谁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朝廷派遣使者手持圣旨到了开封,欲调集军械火器南下支援东征军。那使者趾高气扬地进了开封府衙,却不想被黄澍告知一个晴天霹雳——开封已然停下打造军械火器,工坊里的炉火早已熄灭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