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像往常一样依偎到她身边,小手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苏麻,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今日朝堂上那些大人吵架,让你害怕了?” 他虽不懂朝臣争论的军务国事,却记得殿上传来的争执声有多吓人。
苏茉儿伸手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滚落:“我不怕,苏麻什么都不怕。为了娘娘,为了陛下,我怎么会怕呢?” 她顿了顿,轻抚着福临的后背,“我明日就要起程去中原了。”
“去中原?” 福临猛地挣脱她的怀抱,圆睁着眼睛,小脸上满是惊慌,“你去中原做什么?是不是不要福临了?” 他记得太傅讲过,中原是大清的死敌,那里分明是龙潭虎穴。
苏茉儿连忙擦去眼泪,强挤出笑容:“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不过是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很快的。” 她不敢看福临澄澈的眼睛,怕自己的不舍会动摇心意。
福临却嘟起嘴,小大人似的叉着腰:“定是母后让你去的!中原刚和我们打完仗,杀了好多八旗的子弟,他们对我们恨之入骨,你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朕这就去找母后,让她换个人去!” 说罢就要转身往外跑。
“陛下!” 苏茉儿连忙拉住他,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这事只有我去才行,换了别人办不成的。你听话,别去找娘娘,免得她烦心。”
她替福临理了理歪斜的领口,“苏麻向你保证,一定快点回来陪你读书写字,还给你带中原的糖人,好不好?”
福临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只得委屈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那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没有你在,这宫里空荡荡的没意思透了。母后天天板着脸,我都不敢跟她说话,真的好吓人。”
苏茉儿心中一酸,重重点头:“嗯,我会的。陛下要乖乖听娘娘的话,好好读书,等苏麻回来检查你的功课。”
她替福临理了理衣襟,将他送到殿门口,看着小皇帝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声落泪。
这一去中原千里路,归期茫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到这盛京宫殿,再陪这位小皇帝长大。
开封平虏侯府的回廊上,雕花木窗将冬日暖阳筛成斑驳的光点。刘庆望着秀姑扶着腰肢欲走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她:“秀姑。”
自济南凯旋归来,秀姑待他便总有几分疏离。虽日日相见问安,却总像隔了层薄雾,那份往日里的亲昵热络淡了许多。刘庆走上前,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温声道:“今晚我陪你歇着吧?”
秀姑闻言脚步一顿,眉尖轻轻蹙起,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如今身子越发沉了,恐夜里睡不安稳,反倒扰了你歇息。” 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些许的距离感。
刘庆盯着她眼底深藏的愁绪,伸手想去扶她的肩:“你定是有心事。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如今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为你担着的?莫非是你兄长有了消息?”
秀姑偏身避开他的手,只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什么,侯爷多虑了。”
刘庆却不肯罢休,绕到她身前轻轻搂住她,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肚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骨肉。“我们夫妻之间,何时变得这般见外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怅然,“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在我跟前无拘无束,会笑会闹的秀姑。”
秀姑的眼圈倏地红了,长睫上凝着细碎的水光,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如今不同了,我是侯府的主母,事事都要做表率,哪还能像从前那般轻率无状?”
“在家里关起门来,谁会盯着你看?” 刘庆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在我面前,你永远是秀姑,不是什么侯府夫人。”
秀姑却猛地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望着廊外的翠竹,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也该多疼疼孙苗和桃红才是。她们入府这些时日,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你这个当夫君的,就不着急吗?”
刘庆从身后轻轻环住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还是我的秀姑会生养。等你这胎安稳落地,我们再努力,多生几个胖娃娃。”
秀姑的脸颊腾地红了,嗔怪地推开他:“老没羞的,这般话也说得出口。”
“我们才多大年纪,怎就老了?” 刘庆嘀咕着,伸手想去挠她的痒。
秀姑却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昨夜你们三人在孙苗房里的事?动静那般大,当心被下人们听了去,成何体统!你如今是堂堂平虏侯,该有几分威仪才是。”
刘庆顿时有些讪讪,挠了挠头:“这你也知道了?”
秀姑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些:“侯府人丁兴旺是好事,总不能只靠我一人。她们若能早些怀上,也是福气。荒唐些便荒唐些吧,左右关起门来是家里事,只是往后切记收敛些声响。”
刘庆眼睛一亮,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今晚…… 你也过来?”
秀姑顿时瞪起了眼睛,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越发荒唐了!我如今身怀六甲,怎能胡闹?你安的什么心!”
刘庆被她拧得龇牙咧嘴,嘟囔道:“你看你,现在活像个道学先生,半点情趣都没有,真无趣。”
“我无趣?我是无趣……” 秀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抹着眼泪,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当初你就不该娶我,娶个有趣的才好。”
“我不过是开句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刘庆见状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秀姑一把推开他的手,哽咽道:“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了。”
“你到底怎么了?” 刘庆拽住她的手腕不肯放,“是不是孕期身子不适,心里烦躁?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