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却不慌不忙,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崇祯。崇祯被她瞧得有些心虚,强词夺理道:“朕不喜他,让王公公亲自去处理此事,拨出五百金?只不过是为了顾及朝廷礼仪,免得天下人知晓朕的平虏侯如此荒唐,反倒让朕沦为笑柄罢了。”
秀娥掩唇轻笑,眉眼弯弯,柔声道:“陛下,您呀,平日里总是担忧他刘庆无欲无求,可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俗人罢了。且说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只不过呀,陛下恼的是他寻的竟是个烟花女子。再者说了,这等烟花女子,想必平虏侯也不会将她纳为正室,陛下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崇祯原本满腔的怒火,随着秀娥这番温婉的话语,渐渐消散。他长叹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说道:“哎,朕虽有时对他心存疑虑,但也不得不承认,朕着实欣赏他的旷世才干。瞧这天下的将军,何其之多,然而如他这般善战且能常打胜仗之人,实在是寥寥无几。他行事总是别出心裁,奇异之思层出不穷。在朝堂之中,他宛如一个异类,与众不同。朝中那些大臣们,每每对他攻讦之时,朕满心都是想要助他脱离困境的想法,却偏偏力不从心,难以遂愿。”
秀娥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说道:“陛下,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陛下真心认可他的才干,又何必总是听从那些大臣们的只言片语呢?”
崇祯微微一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说道:“你乃女子,哪里懂得朕的苦衷。朕虽对他心存疑虑,但还不至于容不下他。只是,那些大臣们对他的攻讦,朕又不得不听。毕竟,这天下虽说名义上是朕的,可治理这天下苍生之事,又岂是朕一人能够独自承担的?更何况,倘若有一日,那些大臣们的讥讽诋毁之语不幸成真,朕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秀娥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崇祯对刘庆的复杂心境。她轻轻端起茶盏,为崇祯换了一杯香茗,柔声道:“陛下,臣妾一介女流,不懂这国家大事,也不通什么驭人之术。只记得古语有云,知人善用,方能成就大业。”
崇祯听后,心中虽有些不屑,但念在她一片好意,也未曾驳斥于她。说罢,伸手轻轻搂过她,笑道:“再有几个月,朕的皇儿便要出世了。”
远在河南的平逆军,依旧如影随形地吊在李自成的身后,紧紧追击着。不得不说,崇祯让陈永福接手平逆军,确实是极为明智之举,这在极大程度上保证了平逆军能够正常运转。
毕竟,这平逆军里的众多将领,甚至可以说除了杨仪之外,其余众人皆出自陈永福的府军。
然而,这也有一个不利的因素。这些原本在府军中身为下级军官的将领们,如今虽说大多已担任把总、副将一类的职位,可由于编制方面的问题,他们手中所统领的兵马数量,远远超出了府军编制的应有之数。
这也使得众将内心矛盾重重。他们一方面对陈永福心怀畏惧,唯恐他是因过往的种种经历,心存芥蒂;另一方面,又担心陈永福会借此机会撤换他们,从而失去现有的地位与权力。
一连数日,陈永福却也未曾有太多的举动。他仅仅依照刘庆之前所制定的部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队,持续追击李自成的部队。
眼瞅着大军已然越过襄阳,可李自成所率领的部队却依旧是朝着东南方向行进。众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想去往武昌。
倘若李自成真的率军去了武昌,不管是与张献忠合流,还是他吞并张献忠,亦或是被张献忠所吞并,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对大明而言,隐患重重。
陈永福见状,顿时紧张起来。他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当下便下令全军每日多行一个时辰的路程,企图尽快追上前方的李自成部队。
李奇才手中紧紧咬着一块干涩的大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神色中满是疲惫与忧虑。他快步追上杨仪,急切地问道:“参军,你说将军还会回来吗?”
杨仪缓缓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怅惘:“我也不得而知啊。不过,从各方传来的消息推测,将军恐怕是回不来了。”
李奇才满脸不甘,紧握双拳,大声道:“可这平逆军可是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啊!将军为我们平逆军付出了多少心血,从最初的满是逆囚,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这其中的艰难困苦,将军都咬牙一一熬过。如今将军却不在,我们心里实在难以接受啊!”
杨仪闻言,立刻警觉地瞥了下四周,见周围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噤言!你难道不知,如今这军中情况复杂,可不单单只有陈总兵的人,还有朝中安插进来的人。他们心怀各异,我们说话行事,都得万分小心,万不可授人以柄。”
李奇才满脸不屑,撇了撇嘴,嘟囔道:“你说的那些番子,哼,与以前可大不相同了。你看现在这些番子,整日除了想方设法地找陈总兵要钱要物,还会干些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让人瞧不起!”
杨仪瞪了他一眼,厉声道:“给你说了噤言!莫要再胡言乱语,若是被那些番子听到,传到陈总兵或者厂督耳中,你我皆会有麻烦。”
李奇才见杨仪这般严肃,虽不敢再多言,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如今这平逆军才这么几天,就感觉到大家伙都没什么精气神了。往日将军在时,那军中士气高昂,人人奋勇向前,如今可好,士气低落得厉害。”
杨仪从他手中拿过大饼,撕下一块,放入口中,边嚼边叹道:“是啊,我们现在就如同那怀抱美玉的人,看似拥有珍贵的宝物,实则危机四伏。我们虽有平逆军的威名,可若是内部不和,又如何能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