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名衡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声道:“你真是太放肆了!越说越离谱!周大人还未出征,你就断言他必败,还妄言事后之事。”
刘庆见高名衡如此生气,心中却并未退缩,忙道:“大人,您平心静气想想,以您对周首辅的了解,您觉得他此番出征,能取胜吗?”
高名衡黑着脸,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知,但我断不会在战事未起之时,就断言失败。”
刘庆长叹一口气,说道:“大人,若我向陛下舍弃所有战功,求能带兵前往山东,围剿南下的清兵,您看如何?”
高名衡闻言,大声斥责道:“胡说八道!河南战事才稍有起色,你若带兵前往山东,河南怎么办?那些流贼要是卷土重来,你好不容易收复的失地,岂不是又要落入贼手?你难道为了一个女子,就什么都不顾了?”
刘庆眼眶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急切道:“大人,我只需带一万人马,只带一万人,可好?”
高名衡听闻刘庆荒诞至极的提议,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刘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拔高:“你当自己率领的是天兵天将不成?仅带万人,哼!那可是南下的八万清军,岂是寻常之辈?他们胯下铁骑如洪流,手中更有红衣大炮、犀利火铳。你以为凭你这区区万人,就能与之抗衡?莫不是被那女子迷了心智,昏了头!还是说,你觉得朝中大臣皆为只会空谈的庸碌之辈?周大人纵使有不足,却也懂得筹措军资、招募士卒。可你呢,竟妄图以万人之力扭转乾坤,简直荒谬绝伦!”
刘庆俯身在地,姿态卑微,却语气坚定,低声说道:“还望大人成全。若我此番不能建功,甘愿以死谢罪。”
高名衡见状,愈发气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手指依旧颤抖着,痛心疾首道:“想当初,我们于开封城初遇,你展露的才华与胆识,令我等一众侧目。此后,你虽历经波折、被埋没,却从未放弃,靠着自身努力,重新崭露头角,甚至引得陛下对你刮目相看。可如今呢?你竟要为了一个女子,亲手毁掉自己的前程,你…… 你对得起自己多年来的拼搏吗?”
刘庆依旧俯伏在地,声音几近哽咽:“望大人成全,我实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高名衡停下脚步,猛地一甩衣袖,神色悲痛,长叹道:“想我大明如今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好不容易涌现出你这样的将才,本以为能为江山社稷添一份力,可你…… 你却如此糊涂!” 高名衡摇头,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刘庆紧攥拳头,关节泛白,缓缓说道:“大人,我实在是无计可施。在这偌大的京城,我也只与大人您相识相知。本以为将芷蘅嫁入高门大户,也算与她周王府的身份相配,能保她一生无忧。可如今,眼见她即将香消玉殒,我…… 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只能厚着脸皮恳请大人相助。”
高名衡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稍稍缓和,叹息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沉稳坚毅、能成大事之人,却没想到,在这情关面前,你竟如此不堪一击。哎,这情之一字,当真能让人失去理智。”
高名衡微微摇头,神色复杂,随后话锋一转,严肃道:“可就算我有心帮你,又有何用?陛下不会答应的。山东之地固然重要,但中原腹地的河南,更是关乎大明根基。你若带兵前往山东,那些反复无常的流贼趁机卷土重来,河南局势必将再度失控,你让朝廷如何应对?”
刘庆咬着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大人若信我,我愿亲率万卒出征。三月之内,必将清军赶出关外。同时,我也定能让河南的流贼不敢轻举妄动,绝不让他们有丝毫机会扰乱河南局势。”
高名衡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嘲讽道:“当今世上,就算是孙督师、左良玉、吴三桂这等名将,都无人敢夸下如此海口。就算是让那巾帼英雄秦良玉将军重新披甲上阵,她也断不敢说出这般大话。恐怕,就算是那岳武穆再世,亦不敢如此托大。可你呢,竟口出狂言。你是不是还打算说,有你刘子承在,这天下便不会大乱,大明江山就能永固?哼,若你真这般狂妄,恐怕你的性命也难以长久。”
刘庆自然听出了高名衡话中的深意,但他心意已决,依旧说道:“大人,我实是别无他法。我亦深知陛下圣旨如山,一旦下达,难以更改。可数日后,便是殿下的成亲之日。我若袖手旁观,任由她自刎当场,恐怕我此生都将活在自责与悔恨之中。”
高名衡沉默了许久,书房内一片死寂,唯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良久,高名衡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又有几分无奈:“我不知该如何向陛下奏明此事。呵,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没想到,我大明竟出了你这样的奇人刘子承。这是关系到皇家颜面之事,若郡主毁了婚,又跟了你,你让陛下如何办?”
刘庆听出高名衡话语中有了些许缓转之意,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忙问道:“大人,那您可愿帮我奏明陛下?”
高名衡长叹一口气,神色凝重,说道:“我实不愿看到故人之女遭受如此磨难,可我更不忍心看着你这才初露头角的将星,就此陨落。你可知,若依你所言出征,一旦战败,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就算你侥幸战胜,朝中的文臣武将,恐怕都会对你心生嫉妒、不满,对你再无好脸色。到那时,陛下能否保你周全,也未可知。”
刘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若真如此,我愿放弃我所获得的一切。只要能救芷蘅殿下,我在所不惜。”
高名衡冷哼一声,说道:“你想得倒美,想一走了之?哼,哪有那么容易。你想走,也要走得掉才行。”
刘庆抬头看向高名衡“大人,我,我只想还郡主一个自由身,日后,我可不与她再相见。”说出这话时,他的心里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