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读罢书信,只觉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滋味繁杂。一方面,见布木布泰信中承诺不会泄露昨夜之事,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如释重负之感,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些许。可另一方面,他又隐隐觉得,这封信就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将他与布木布泰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自己似乎已不知不觉陷入了一个更深、更复杂的局中。一时之间,他只觉脑袋昏沉,思维混乱,整个人竟愣在了原地,双目无神,久久回不过神来。
待他稍稍缓过神,目光落在随信而至的那块宝玉上。那宝玉温润剔透,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其上镌刻着奇异的满文符号。
刘庆微微皱眉,他对满文一窍不通,此刻也丝毫没有探究的心思。他伸出手,轻轻将宝玉拿起,端详片刻后,似是嫌弃一般,随手将其塞进了包裹深处,仿若这样就能将昨夜那一段令他尴尬又惶恐的经历也一并深埋,就此结束。
首辅府的书房内,周延儒正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碗汤药,热气腾腾,药香弥漫。他眉头紧蹙,面露嫌恶之色,看着那碗汤药,仿佛在凝视着什么极其可怖之物。“怎么这么苦。”
管家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爷,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汤药虽苦,却对您大有益处。”
周延儒闻言,咬了咬牙,端起药碗,一仰头,将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汤药入喉,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管家见状,赶忙递上手中小碟,碟中盛着金黄透亮的蜂蜜。周延儒接过小勺,舀了满满一勺蜂蜜放进嘴里,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蜂蜜的甘甜,试图以此驱散口中残留的苦涩。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脸上恢复了几分平静,轻声道:“若此次真能功成,我定不会亏待你,定要好好赏你。”
管家忙不迭地弯腰行礼,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能为周家尽心尽力,助周家开枝散叶,那是小人的无上荣幸,岂敢奢望老爷赏赐。”
周延儒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婚宴请帖发得如何了?”
管家连忙回道:“回老爷的话,京中各三品以上的官员府邸,下人均已亲自送到。至于京外,也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据说有不少官员会赶来参加公子的婚礼。”
周延儒接过名单,匆匆扫了一眼,微微颔首,似是对管家的办事能力颇为满意。忽然,他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写个帖子,也送给那刘庆。”
管家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嘴巴微张,几乎叫出声来。“啊,送给他?” 管家满脸疑惑,“公子之事,与他有着莫大关联,老爷为何还要请他来?”
周延儒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那笑容中透着几分阴狠:“他来又能怎样?未必敢在我首辅府放肆。我倒是要让那贱人不得不乖乖嫁与我儿。纵然她的心上人近在咫尺,我也要让她知晓,从此与他再无半分瓜葛。”
管家听了,心中一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周延儒的眼睛,生怕被他眼中的寒意所伤。周延儒见管家这副模样,又哈哈一笑,笑声中却透着一丝让人胆寒的意味:“我就想看看,她不得不为我周家开枝散叶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管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周延儒见状,挥了挥手,缓缓道:“去吧,此事务必办妥。”
在首辅府的后院,一处布置得颇为喜庆的厢房内,一群喜娘正围着朱芷蘅忙碌着。屋内挂满了红色的绸缎,桌上摆满了各种婚庆用品,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然而,朱芷蘅却一脸茫然,神色落寞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仿若失了魂一般。
桃红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喜娘在朱芷蘅身边忙前忙后,心中愈发焦急。她忍不住尖叫起来:“都说了我家殿下不愿意,你们还来干嘛?”
这时,周延儒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近厢房。他站在门口,听到桃红的叫声,冷哼一声,推门走了进去。“怎么了?还没想通?”
周延儒的声音冷若冰霜,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陛下可是已经恩准了这门婚事,三日后,你就将与吾儿成婚。”
朱芷蘅抬起头,看着周延儒,嘴角微微上扬,讥讽道:“成婚?你儿还有用吗?”
周延儒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喝道:“不管我儿有没有用,你都非嫁不可。你父王如今不便,也已派人送来了礼信。你莫要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朱家血脉,若无我周家,你此生也休想陛下能赐你郡主之身份。”
朱芷蘅听了,泪水夺眶而出,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我从未想过要什么郡主之身份,我从未想过。”
周延儒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你今日便将成婚之事预演一次,我不想你到时候出丑,丢了我周家的脸,也丢了你周王府的脸,更是丢了陛下的脸。” 说罢,他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厢房。
桃红见周延儒走了,焦急地跑到朱芷蘅身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芷蘅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轻声道:“桃红,让她们退下吧。”
桃红连忙起身,瞪着那群喜娘,大声道:“听到了没,殿下让你们退下。” 那群喜娘见此情形,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退了出去。
朱芷蘅见众人都走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双手掩面,放声大哭起来:“庆郎,你可想过我会落得这般境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