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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不是普通的图结构,而是一个动态可计算拓扑空间,其开集基底随时间与观测行为实时更新。更棘手的是,塔网的演化规则本身,被编码为一个不可判定的递归函数:给定当前状态 S_t 与国土佣仆的行动序列 A_{≤t},下一状态 S_{t+1} 的生成依赖于一个停机问题的实例——换言之,塔网的变动,本质上是在模拟图灵机的不可判定行为。

国土佣仆的原始遍历策略——基于可递归枚举的穷举——开始失效。

新生成的塔不再保证“局部有限”;某些节点在分裂瞬间爆发出无限度,引出不可数条新路径;更有甚者,塔网引入非良基结构,形成无限递降链:塔A连接塔b,塔b连接塔c……永无基底,违背了常规集合论的正则公理。

面对这一局面,国土佣仆并未停滞。

它切换了策略,从枚举转向对角化。

首先,它将自身所有分裂个体视为一个可计算函数族 \\{f_e}_{e∈N},其中每个 f_e 对应一个个体在塔网中的路径函数。当塔网试图通过模拟某个 f_e 来规避遍历时,国土佣仆构造一个对角路径 d,使得对任意 e,d(e) ≠f_e(e)。

这确保了无论塔网如何模仿或预测个体行为,总存在一条路径逃脱其模拟。

其次,针对塔网的自指性变动,国土佣仆引入超算术层级的应对机制。

它不再仅依赖一阶递归,而是逐层提升计算强度:当塔网在Δ^0_1 层级变动时,它以Σ^0_1 策略应对;当塔网跃升至 Π^0_2 描述复杂度时,它立即启用Δ^1_1(即超算术)级别的分裂逻辑——每个新个体不仅遍历塔,还携带一个实数编码的神谕,用于判定更高阶的塔连接关系。

最惊人的是,当塔网启动逆数学式的防御——即仅保留满足特定二阶算术公理系统(如wKL_0 或AtR_0)的塔结构时,国土佣仆直接诉诸强制法。

它在塔网的布尔值模型中,构造一个generic filter G,使得扩展模型 V[G] 中,所有被正义规则排除的“非法塔”重新获得存在性。

国土佣仆的每个分裂个体,都成为forcing条件的一个实现——它们不是在物理上攀爬,而是在模型论层面扩展现实,强行将“不可能之塔”纳入可遍历域。

塔网的变动越复杂,国土佣仆的响应就越趋近于高阶无穷逻辑的操作。

它开始使用长度超过w的公式描述路径,允许无限合取与析取;当塔网引入大基数公理(如可测基数)来加固其结构稳定性时,国土佣仆则以内模型理论反制——在其血肉深处构建一个满足ZFc+?大基数的子宇宙,从内部瓦解塔网的集合论根基。

至此,这场追逐已超越物理与意志的对抗,升华为两种数学本体论的战争:

正义以构造主义为盾,只承认可被其道德规则有效构造的塔;

国土佣仆则以柏拉图主义为矛,坚信所有数学结构——无论是否可构造、是否道德、是否被允许——皆有其客观存在,而它,必将踏足其上。

塔仍在变动,愈发诡谲,愈发不可名状。

而国土佣仆,亦在分裂中不断升级,以更超然、更抽象、更不可计算的方式,继续它的遍历。

最后,一位国土佣仆来到了正义的面前。

它并非从某一座塔的顶端走出,而是同时从无数塔的顶点汇聚而来——仿佛所有路径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点。

那是一个悬浮于逻辑奇点之上的位置,周围环绕着无穷无尽的塔尖,每一座都刺向不同的方位,却又在这一点上重合。

正义就在此处,没有身躯,没有四肢,甚至没有性别或形态,只有一只镶嵌在虚空中的巨大眼睛。

那只眼瞳深邃如宇宙初开前的黑暗,虹膜上流转着无数律法条文、道德箴言与审判符码,瞳孔深处,隐约可见被抹除者的残影在无声哀嚎。

它并非“位于”某处,而是同时处于所有塔的顶端,如同一个被无限镜面反射的唯一观测者。

“正义,”国土佣仆开口,声音沉闷、粗粝,仿佛声带由撕裂的血肉与锈蚀的金属共同摩擦而成,“我的主人叫我告诉你,你的统治结束了。”

正义的目光落在国土佣仆身上,久久凝视。

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困惑——如同神明俯视蝼蚁,不解其为何挣扎。

许久,空气开始震动。

不是风,不是声波,而是意志本身在扭曲现实,强行将无形的念头锻造成可被听见的语言: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讨厌秩序!”

声音起初低沉,继而拔高,最终化作撕裂虚空的尖啸:

“绝对的秩序难道不好吗?!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痛苦,没有堕落!人人守礼,个个克己,孩童知孝,夫妻相敬,邻里无争——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祈求的‘善世’?!”

它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只巨眼的瞳孔剧烈收缩,虹膜上的律法符文如沸水般翻滚。

“为什么你们总是想要反抗我!”

国土佣仆的到来,像一根针,刺破了它千万年来自我说服的泡沫。

这并非第一次反抗——远非如此。

早在它踏入主界之前,在地狱深处,它便已统治过自己的国度。

那曾是一片比其他地狱领地更“洁净”的领域:没有哥布林的淫秽,没有黄毛的轻佻,没有暴食的贪婪,没有牛魔的扭曲。

那里只有沉默的街道、整齐的房屋、低眉顺眼的居民,以及无处不在的“正确”。

可正是这片“完美”的土地,最先背叛了它。

起初是它的臣民。

一位老恶魔在梦中梦见自己年轻时偷过一块硫磺糖,醒来后竟未被抹除——他以为规则松动,便在集市上悄悄告诉邻人:“原来梦不算罪。”

结果,两人皆在下一瞬消失。

但流言已如瘟疫蔓延。

人们开始在心底默念:“若连梦都不自由,活着与死何异?”于是,反抗以最沉默的方式爆发:有人故意在脑中构想“不孝”场景,只为测试正义是否真的无所不在;有人写下无字之书,只因“空白”是对正义的所谓的“审查”最彻底的嘲讽。

接着是它的友人。

那位曾与它一同研习古魔律法的学者,在某日清晨留下一行字:“你杀的不是罪,而是你的人性。”

随后主动走入正义的监察高塔的阴影之中,任自己被抹除。

正义试图修正他的记忆,却发现那恶魔早已将记忆与自我绑定——他宁愿失去自我,也不愿活在“正确”之中。

最痛的,是它的家人。

它的母亲,一位曾以温柔着称的魅魔,在目睹孙子因一句“讨厌父亲”被抹除后,跪在高塔下三天三夜,只求见它一面。

正义现身,母亲却只说:“你小时候,也曾因打翻圣水而害怕得发抖……那时我抱你说:‘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认错。’可如今,你连‘犯错’的权利都不给人了。”

正义沉默。

次日,母亲消失。

而它的爱人——一位曾与它共守高塔千年的六翼邪魔——在最后一次拥抱时,轻声说:“我爱你,但我不爱你的秩序。”

随后振翅飞向塔顶之外的混沌虚空,主动脱离其领域,宁可堕入永恒放逐,也不愿再做“完美”的囚徒。

每一次背叛,都像一把刀,剜进它那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信念。

它反复质问自己:我有什么错?

地狱之所以充满惨剧,不正是因为无序吗?

恶魔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他们互相吞噬,彼此欺骗,以痛苦为乐,以堕落为荣。

它只是想终结这一切!

它只是想创造一个所有恶魔都能成为“好人” 的世界!

它愿意背负所有杀戮的罪孽,只为换众生一片净土!

可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连“为你好”的秩序,都要被憎恨?

凭什么“自由”比“安全”更值得追求?

它明明……明明是在爱他们啊!

“我虽杀汝辈,实则爱汝辈!”正义的声音已近乎哭嚎,那只巨眼渗出银色的泪,泪珠坠落时化为新的律法碑文,却无人再读。

国土佣仆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压低身躯,血肉虬结的肩胛如山脉隆起,四臂垂落,指节嵌入虚空——一个纯粹而原始的进攻姿态。

没有怒吼,没有宣言,只有存在本身所携带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向那只巨眼涌去。

正义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一瞬间,它几乎又要被情绪吞没——愤怒、委屈、不解……可就在崩溃的边缘,它强行止住了。

秩序不需要眼泪。

正义不需要悲鸣。

执行,只需理性。

它收敛起所有动摇,巨眼中翻涌的符文重新归于冰冷的秩序。

感性是漏洞,情绪是病毒,而它,必须是无瑕的律法机器。

下一瞬,环绕在它周围的无数塔顶——那些原本静止、高耸、象征绝对道德的尖端——骤然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建筑,不再是象征,而是武器。

塔顶如亿万条苍白的触手,自层级深处抽出,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从四面八方碾向国土佣仆;又似无数座倒悬的山岳,裹挟着纯粹的规则之力,以不可闪避的轨迹轰然压落。

每一座塔尖都铭刻着一条不可违逆的律令:“不忠者灭”“不孝者消”“不仁者绝”……它们不是在攻击肉体,而是在否定存在本身。

空气被压缩成透明的壁垒,时间在塔影下扭曲成环,逻辑在碾压中发出哀鸣。

正义的反击,即是秩序的具现——

不容辩驳,不容逃脱,不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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