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雅间里，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谢长风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夹杂着些许无奈和更多欣赏的笑意。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包袱，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对着乔兮月，竟是有些郑重地拱了拱手。
“郡主快人快语，是在下输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身后的管事，此刻才敢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家那位在京城商场上都鲜有对手的少东家，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云淡风轻的年轻郡主，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既然生意谈妥，那便该签契书了。”谢长风恢复了那副翩翩公子的从容，他朝身后管事递了个眼色。
管事连忙取出几份早已备好的文书。
那契书用的是上好的澄心堂纸，字迹是京城名家所书的馆阁体，工整漂亮，条条款款，罗列得清清楚楚。
乔兮月并未立刻去接，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龙涎香的清雅气息混着茶香，让她心神愈发沉静。
“谢公子早有准备，看来是对这桩生意志在必得。”
谢长风坦然一笑。“与郡主这般的人物谈生意，在下不敢不全力以赴。”
他将其中一份契书推到乔兮月面前，“郡主请看，这是按四六分成拟的契书，其中关于货款结算、运输权责、以及账目核对的条款，郡主若有异议，我们尽可再商议。”
乔兮月放下茶杯，这才拿起那份散发着墨香的契书，一字一句，看得极其仔细。
她的手指划过那些条款，速度不快，却极有章法。
“进货价以我铺中零售价的五成计算，每月十五结算上月货款，这条没问题。”
“所有货物由你谢氏商行负责从青河镇运往各地，运费、仓储、损耗皆由你方承担，这条也没问题。”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一条款上。
“每季度末，我方可派人前往京城谢氏总行查账，核对各地销售总额。”她抬起头，唇角微扬，“谢公子，这条怕是不妥。”
谢长风眉梢微挑。
“哦？不知郡主有何高见？”
“查账可以，但我的人，不去京城。”乔兮月将契书推了回去，“谢氏商行在全国各府、各县，都有分号吧？”
谢长风点头，不明白她的用意。
乔兮月继续说道：“我的人，会随时、随机地出现在你任何一个分号里，查验他们当月的销售账目。我不需要看总账，我只要抽查。你谢家家大业大，想必不会在几个分号的流水上动手脚吧？”
谢长风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好厉害的手段！
去总行查账，他有的是办法做出一本天衣无缝的账本。
可若是被她的人在下面各分号里随机抽查，防不胜防，那才是真正断了所有暗箱操作的可能！
他看着乔兮月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沉默了片刻，他再次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是全然的释然与折服。
“好！就依郡主所言！这条，我亲自为您改。”他取过笔墨，亲自在那条文下划去“前往京城总行”几字，又添上了“随时抽查各处分号账目”的字样，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改完，他将契书再次推给乔兮月。
这一次，乔兮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谢公子初期每样货品需要多少数量？”
“前期主要是京城，每个种类至少要一万件，不知郡主可否能备齐？”
“可以，契书从下月起开始生效。还请谢公子在这镇上找好院子，到时我将货物直接送到院中。”乔兮月点头应下。
“春樱，取印来。”
春樱从一个精致的锦囊中，取出一枚小巧却分量极重的紫檀木印章，底部阳刻着“青河郡主”四个篆字。
白纸黑字，红泥落下。
当两份契书上都盖上了鲜红的印章，这桩足以震动整个大周商界的合作，便算是尘埃落定。
谢长风看着那方印记，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收起契书，心情大好，又为乔兮月斟满茶，话锋一转：“郡主，这盲盒的生意谈妥了，不知……您那锦绣家俬和锦绣霓裳的生意，可有兴趣也交由在下代理？”
他眼中闪着精光，显然是想趁热打铁。
“郡主您想，那精巧的旋转餐桌，那清晰无比的水银镜，还有那些闻所未闻的华美衣裳，若能通过我谢氏的渠道铺向全国，那将是何等的光景？京城的王公贵胄、江南的富商巨贾，定会为之疯狂！”
这番话极具诱惑力。
乔兮月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谢公子有所不知。”她叹了口气，“非是我不愿，实乃力有不逮。我那家具工坊，如今光是青河镇周边的订单，便已排到了年底。至于那霓裳铺子，更是依赖绣娘的手艺，一针一线，皆是功夫。如今的产能，连满足青河镇都尚嫌不足，又如何能供应全国？”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也合情合理。
谢长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转念一想，倒也理解。毕竟，好东西总是稀罕的。
“是长风唐突了。”他不再强求，举起茶杯，“那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也期待着，日后能有与郡主在其他生意上共谋大事的机会。”
“合作愉快。”
送走了谢长风，雅间内重归寂静。
乔兮月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独自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片鲜活的市井画卷。
然而，看着这一切，乔兮月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与不甘。
谢长风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她看似繁花似锦的商业版图，露出了底下最脆弱的根基——产能不足。
她拥有一整个时代的先进理念和无穷无尽的设计，却被这个时代落后的生产力死死地扼住了喉咙。
就像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侠客，却被困在一具老弱病残的躯壳里，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却连一套拳都打不完整。
这种无力感，让她几欲抓狂。
她不甘心！
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青河郡主，不甘心自己的商业版图永远被困在这偏安一隅之地！
她要的，是星辰大海！
她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发白。
她抬手，轻轻扶住发间那根温润的玉簪，眼底的光芒比窗外的日光还要灼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空无一人的雅间里低低响起，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这个时代的宣战。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种慢吞吞的速度！”
她转身，在雅间内来回踱步，裙摆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一把椅子要打磨几天，一件衣裳要绣上十天半月！这样的速度，别说供应全国，连一个青河镇都喂不饱！”
“锦绣！”她在心中厉声呼唤，“我需要扩大生产规模！十倍！一百倍！”
“我需要更高效的工具，更先进的技术，更多的熟练工匠！我需要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无人能及的——工业帝国！”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野心与决断。
“锦绣，系统商城里，有没有关于工匠、关于制造的技能或图纸？不管多少积分，只要能解决现在的问题，我都买！”
【有的宿主，在民生盲盒中，需要宿主自行抽取。】锦绣的声音适时响起。
“抽！给我连抽一百次！”乔兮月毫不犹豫。
积分如流水般哗哗淌走，她的心都在滴血。
在连续五十次各种无关紧要的种子、图纸后，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终于在她的意识海中轰然炸开！
【叮！恭喜宿主抽中终极稀有图纸——全套鲁班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