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命运之网》· 第4章 绝境逢生
冰冷的江水顺着衣领灌入，刺骨的寒意几乎冻结了凌云的血液。他趴在冰冷的河滩碎石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江水，肋下的伤口在冰冷和剧震下彻底崩裂，鲜血混着江水染红了身下的石头。
他抬起头，看着火光映照下李莽那张狰狞的脸，以及周围十几名杀气腾腾、手持强弓劲弩的骑士，心沉到了谷底。
陷阱！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从巴根被杀，到乌篷船出现，再到这伙伏兵……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他出来！李莽早就料到自己会来野狐渡，会追查“黑货”，所以布下了这个杀局！乌篷船上的鸦片是诱饵，鹬蚌相争是假象，真正的黄雀，是李莽和他带来的精锐边军！
“凌总旗，哦不，现在该叫你通缉要犯了！”李莽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凌云，语气充满了戏谑和杀意，“为了抓你这只小老鼠，老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炸了军械库，宰了王扒皮，还特意用这船上等的‘福寿膏’请你出来，这份诚意，够足了吧？”
凌云瞳孔骤缩！李莽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王总旗果然是崔振海派人灭的口！为了灭口和嫁祸，他们不惜炸毁军械库，牺牲掉王总旗这颗棋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坐实他“通敌叛国”的罪名，并在此地将他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彻底清除！
好狠毒的手段！好周密的计划！
“崔振海……通敌贩毒，罪该万死！”凌云咬着牙，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失血和寒冷让他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
“死到临头还嘴硬！”李莽冷哼一声，一挥手，“拿下！要活的！崔大人要亲自审问！”
几名骑士翻身下马，手持绳索，狞笑着向凌云逼近。
完了！凌云心中一片冰凉。落入崔振海手中，绝对是生不如死！他宁可战死在这里！
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河滩侧面的乱石林中射出，精准地射中了最前面两名骑士的咽喉！两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敌袭！”李莽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剩余骑士顿时一阵骚乱，纷纷举起盾牌，张弓搭箭对准弩箭射来的方向！
“保护凌大哥！”阿木的呼喊声从石林后传来！紧接着，巴音和哈尔巴拉的身影出现，手中的强弓连连发射，压制着骑士们的行动！
是阿木他们！他们没有抛弃自己！凌云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求生的欲望再次燃起！
“妈的！还有同党！给我杀！一个不留！”李莽暴怒，指挥手下冲锋！
骑士们策马冲向石林，箭矢如雨点般射去！巴音和哈尔巴拉依靠巨石掩护，奋力还击，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是骑兵，很快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凌大哥！快过来！”阿木躲在石头后，焦急地对凌云大喊。
凌云咬牙，用刀撑地，想要冲向石林。但李莽早已盯死了他，见他动弹，立刻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他的大腿！
“噗！”箭矢入肉！凌云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看你往哪跑！”李莽狞笑，再次搭箭！
就在这危急时刻，异变再生！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野狐渡下游的方向传来！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可闻！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震动，密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滚来！
所有人，包括李莽和他的手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下游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正快速向野狐渡逼近！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骑兵身影，他们穿着杂乱的皮袄，手持弯刀弓箭，口中发出野性的呼哨，气势汹汹！
不是边军！是关外的部落骑兵！看规模，至少有数百骑！
“是……是黑狼族的人！”阿木失声惊呼，脸色煞白！
黑狼族！与崔振海勾结的鞑靼部落！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李莽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黑狼族的出现，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而且看对方来势汹汹，绝非善类！
“撤！快撤！”李莽当机立断，顾不上凌云了，调转马头就想带人逃离这是非之地。与黑狼族打交道是机密，绝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但已经晚了！
黑狼族的骑兵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到了近前，将整个河滩团团围住！为首一名头戴狼皮帽、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目光凶残地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李莽身上，用生硬的汉语吼道：
“李莽！我们的‘货’呢？！为什么在这里杀人？！”
李莽心中一沉，知道麻烦大了。他强作镇定，拱手道：“巴特尔首领，误会！我们正在抓捕朝廷钦犯，惊扰了贵部，实在抱歉！‘货’很安全，稍后便……”
“放屁！”巴特尔粗暴地打断他，马鞭指向还在冒烟的乌篷船，“我们的船！我们的人！怎么回事？！你想黑吃黑吗？！”
显然，巴特尔认为李莽是想吞掉这批鸦片，所以杀人灭口！
“不是！首领听我解释……”李莽急忙辩解。
但巴特尔根本不听，他看到船上和河滩上的尸体，尤其是自己人的尸体，已经怒火中烧：“杀了我们的人，抢我们的货！给我杀光这些汉狗！”
“杀！”数百黑狼族骑兵发出震天的怒吼，挥舞着弯刀冲杀过来！
场面瞬间彻底失控！李莽的边军、黑狼族的骑兵，以及石林中的阿木等人，全部被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战！
箭矢横飞，刀光闪烁，人喊马嘶，鲜血飞溅！野狐渡的河滩，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凌云趁此机会，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他看着眼前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混乱局面，心中惊骇莫名。
黑狼族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崔振海的计划！狗咬狗，一嘴毛！
这是机会！唯一逃生的机会！
他必须趁乱离开！但腿上的箭伤和肋下的重伤，让他举步维艰。阿木他们也被卷入混战，生死未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冒着箭雨，灵活地窜到了他的身边，是阿木！
“凌大哥！快！跟我走！”阿木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一把架起凌云，“巴音和哈尔巴拉在引开敌人！我们从下游浅滩过江！”
凌云看着阿木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愧疚。他不想连累这些淳朴的寨民，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在阿木的搀扶下，两人借着混乱的战场和夜色的掩护，沿着河滩向下游拼命逃去。身后，是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仿佛地狱的入口。
绝境之中，一线生机，由敌人的内讧带来。但这生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