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声音冰冷而沉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刺浣碧的心窝:“浣碧,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背叛我的人,竟然会是我的……亲妹妹!”
此言一出,侍立在一旁的崔槿汐和流朱皆是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甄嬛和瘫软在地的浣碧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惊骇!亲妹妹?!浣碧竟然是……小主的亲妹妹?!
浣碧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不堪:“小……小主……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 甄嬛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楚与愤怒,“正因为我知道,正因为我还念着这份血脉亲情,我的心……才特别的痛!浣碧,你自己说,自从你入府,自我入宫,我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可曾将你视作寻常奴婢?!”
浣碧被甄嬛的气势所慑,涕泪横流,连连磕头:“没有!小主待奴婢恩重如山,从未将奴婢当做下人……是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窍……可是……可是奴婢也想出头啊!奴婢不想一辈子做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曹贵人说……说能帮奴婢引荐给皇上,说奴婢与小主有几分相似,只要得了机会,便可让奴婢侍寝……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啊!” 她终于将压抑在心底的野心和盘托出。
“浣碧!你疯了?!” 流朱又惊又怒,忍不住出声斥责,“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怎么能背叛小主去投靠曹贵人?!”
崔槿汐也痛心疾首地摇头,语气沉重:“浣碧姑娘,你糊涂啊!曹琴默是何等心机深沉之人?她怎么可能真心帮你?她不过是利用你来对付小主!一旦小主倒下,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你这个知情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甄嬛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与悲凉:“曹贵人的鬼话你也信?你可知,你这与我的几分相似,对你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在皇上眼中,你永远只会是我的影子,一个替身!甚至可能因为这份相似,引来杀身之祸!”
沈眉庄也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浣碧,你真是太糊涂了!曹琴默分明是利用你来对付嬛儿,对付我和陵容!她怎么可能真心帮你侍寝?她是要借你的手,将我们姐妹三人一网打尽啊!”
甄嬛强压下心中的翻涌,厉声问道:“我问你,你都告诉了曹贵人些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将你送回本家,交由父亲处置!” 送回本家,对于一心想要摆脱私生女身份的浣碧来说,无疑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浣碧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哭喊道:“没有!真的没有!小主明鉴!奴婢……奴婢也是刚刚才开始和曹贵人来往,还……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曹贵人只是让奴婢留意……留意惠小主‘身孕’的情况,随时向她禀报……奴婢发誓,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甄嬛和沈眉庄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松了一口气。万幸!看来浣碧还没来得及泄露更机密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安陵容和图理琛的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甄嬛心中后怕不已,语气却愈发冰冷:“幸好你还没来得及说!否则,你的身世一旦由曹贵人之口泄露出去,整个甄家满门,都要为你这愚蠢的行径陪葬!你知不知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小主恕罪!小主开恩啊!” 浣碧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已是一片青紫。
甄嬛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浣碧,心中百感交集,有愤怒,有失望,更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她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浣碧,我原本想着,你跟我入宫,日后……总能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让你堂堂正正地为人正室,安稳度日。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你已生异心,做出了背叛之事,那么……”
就在甄嬛即将宣布对浣碧的处置时,殿门被轻轻推开,安陵容缓步走了进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嬛姐姐,眉姐姐,且慢。”
“陵容?” 甄嬛和沈眉庄同时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安陵容。
安陵容对她们微微颔首,然后走到瘫倒在地的浣碧身边,俯下身,轻轻将她扶了起来,语气平和:“先起来说话吧。”
浣碧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看着安陵容,声音哽咽:“柔……柔小主……”
安陵容轻叹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额头的灰尘,动作轻柔,仿佛一位宽容的姐姐。她看着浣碧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了然与怜悯:“我明白,浣碧。你想摆脱私生女的身份,你想堂堂正正地活着,你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荣光,对不对?”
浣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没想到,最理解她内心挣扎的,竟然是她一直有些看不起的、出身不高的安陵容。她用力地点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转为严肃,却依旧带着一丝劝慰:“但是,你走错了路。曹琴默绝非善类,她给不了你想要的,只会将你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幸好,你醒悟得早,尚未酿成大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甄嬛和沈眉庄,语气诚恳,“嬛姐姐,眉姐姐,我知道浣碧此次犯下大错,罪不可恕。但请你们看在她年纪尚小、一时糊涂,且尚未造成不可挽回损失的份上,也看在她……毕竟是甄家血脉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她看向浣碧,眼神锐利:“浣碧,你需明白,若非念在你是嬛姐姐妹妹的份上,单凭你知晓我与图……与某些人的关系这一点,若你心存歹意,就足以让我们姐妹三人彻底倒台,死无葬身之地!但你并未如此做,可见你本性尚存良善,只是被野心和曹贵人的巧言令色所迷惑。如今,你可真心知错了?可能保证绝不再犯?”
浣碧闻言,浑身一颤,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和愚蠢,也才明白安陵容和甄嬛为何如此震怒。她“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这次却是对着安陵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悔恨与坚定:“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多谢柔小主点拨!奴婢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定当洗心革面,一心一意效忠小主,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陵容弯腰将她扶起,温声道:“好,记住你今日的话。嬛姐姐,” 她转向甄嬛,“给浣碧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眼下,我们正需要可靠的人手。”
甄嬛看着安陵容,又看了看满脸悔恨、发誓赌咒的浣碧,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安陵容此举,既是给浣碧一个机会,也是为了稳住局面,避免内部生乱。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陵容为你求情,我便再信你一次。浣碧,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谢小主!谢柔小主!奴婢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小主不杀之恩!” 浣碧泣不成声。
一场风波,在安陵容的干预下,暂时平息。但信任的裂痕已然产生,未来的路,仍需步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