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积灰的玻璃窗斜切进实验室，在青铜齿轮表面镀了层暖金。
宋清越刚蹲下身调火药箱搭扣，头顶突然传来“嗒”的轻响，
仔细一看是黑液滴在实验台，瞬间烧出细坑，
他猛地抬头，瞧见通风管道口一缕银灰触须飞快缩回，
和昨夜缠住火药箱的黏液一模一样。
“操！这玩意儿还没走！”
宋清越抄起扳手敲了敲管道，
回声混着触须蠕动的沙沙声，听得人后颈发紧。
陆子墨指尖悬在齿轮上方三指，掌心的解析仪烫得像贴了烙铁，
系统提示音像锈蚀机甲引擎启动前的急促震颤，
每声都夹杂着电流杂音：
【古神级机械残件，深度解析需接入主控制台。】
“晚晴，帮我固定齿轮。”
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
扳手、铜制套管滚落在残留的硫磺块上，
细碎声响混着黑液滋滋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苏晚晴摘下了雷纹吊坠，青铜链在指尖上绕了两圈，
吊坠底部的榫卯结构与齿轮中心的凹槽严丝合缝扣上。
她手腕发颤，雷纹在皮肤下泛幽蓝，
“这温度……，和我爹修复的浑天仪核心一样，连震颤频率都对得上。”
宋清越凑了过来，火药味混着机油味飘进陆子墨鼻腔。
他的眉峰拧成结：
“墨哥，上回倒悬巷那半块残片，您说齿痕能拼到月亮上，
现在看敢情是有人故意掰开的？”
他摸出半根黑液引线，凑到齿轮旁，
“试试这玩意儿能不能烧它！”
引线刚靠近银芒就“哧啦”烧了起来，瞬间被银芒吸成灰。
宋清越掏出磨得发亮的小本子记：
“黑液引火不融齿轮，反被吸收，这东西到底是怕高温还是吸高温？”
苏晚晴抢过本子，指腹蹭过纸页上的火药印：
“是吸青铜能量，引火含黑液，不算纯高温，你得用纯硫磺火试才准。”
“不是咬，是排斥。”陈茹仕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她正俯身调整共鸣仪的青铜线圈，发尾垂落扫过控制台，
屏幕上跳动的频率曲线突然紊乱，
“青铜共鸣频率在120赫兹跳动，而且小七，你离远点。”
赵小七没动，脚边的黑液残渣突然被齿轮银芒吸过去，粘在他裤腿上烧出细洞。
金属纹路又爬上手背，比昨夜更细密，像银线绣在皮肤上，连指缝都凝着淡金色的印子。
陈茹仕指着共鸣仪解释：
“你靠近时频率波动超30%，再近可能触发齿轮的防御机制。”
陆子墨注意到赵小七的瞳孔边缘，泛着和齿轮上的荧光同色淡金。
三天前在倒悬巷，这小子被锈蚀触须刺穿肩膀，
也是这种眼神，不是痛苦，是好奇。
“接入主控制台。”
陆子墨将解析仪数据线插进接口，铜制接口刚对接就冒火星，
被黑液腐蚀的锈迹还粘在触点上。
他掏出砂纸蹭了蹭，铁锈粉末落在手背上：
“阿茹，调共鸣仪频率到120赫兹，咱们同步解析！”
陈茹仕刚点头，解析仪突然跳红，屏幕边缘爬满乱码：
【警告！净化局信号干扰，解析进度卡57%！】
陆子墨按灭警告框，实验室的顶灯突然熄灭，
其实是之前用来拼合“净化局”信息的全息模块，
此刻被齿轮能量激活，雾气从解析仪的青铜接口涌出来，
像裹着银粉的烟尘，落在齿轮上方就凝住，甲胄人的影子还带着电流杂音。
大家下意识后退半步，宋清越撞翻了烧杯架，玻璃碎裂声被某种低频震动碾碎。
雾气里浮现出人影，是穿着青铜甲胄的人，
甲片缝隙里凝着三百年未褪的铜绿，
他们的动作像被加速的皮影，有的在铸造巨型齿轮，
液态青铜从熔炉里倾泻而下，在模具里凝成“归”字古篆；
有的在往机械臂里灌注液态金属，金属表面爬着和小七手臂一样的纹路；
最中央站着个戴高冠的老者，手中玉圭指向天际，
那里悬浮着和青州械寨城墙同纹路的青铜穹顶，却比城墙大百倍，像倒扣的天空。
“看那个！”
苏晚晴颤抖着紧拽陆子墨的胳膊。
全息影像的角落闪过半张熟悉的脸，
正是陆子墨在洛阳旧城挖到的青铜面具残片上的纹路，
“这是……，我曾祖父笔记里提到的‘天工殿’！
他说那是古神留给人类的机械圣所，藏着重启文明的钥匙。”
影像突然加速，甲胄人开始拆解巨型机械，
将零件封入石棺般的容器，每个容器上都刻着和齿轮一致的齿痕。
最后画面定格在老者的侧脸，他的眉骨轮廓像从陆子墨脸上拓下来的，
嘴唇开合间，解析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将声音转译成能听懂的古语：【归位者，重启文明。】
“啪。”的一声，投影突然熄灭，实验室重新被晨光填满。
陆子墨的后颈已沁出冷汗，他摸出洛阳旧城挖到的青铜残片，
残片刚凑到齿轮旁，两者的齿痕就嗡地亮起蓝光，
残片表面浮现出“天工殿”地图的一角，
西北角的标记和青州械寨的坐标完全重合。
“嗡——”
齿轮突然震得实验台发抖，银芒从齿痕间涌出来，
像融化的青铜液，粘在小七手腕上就凝住了。
陆子墨正要冲过去，却见小七抬起了手，
金属纹路顺着银芒爬上齿轮，
他闷哼一声，手臂上的纹路像被烫红的铁丝，正往皮肤里钻，
掌心渗出的金液滴在齿轮上，竟顺着齿痕爬成“归”字，和轮心古篆严丝合缝。
“它们在叫我。”
小七的声音很低沉，尾音带着金属震颤的回响，
“不是孢囊，是齿轮。是家的声音。”
他抬头时眼底泛金，“
里面有声音说‘等了三百年’，不是对我说，是对……”
话没说完，银芒突然缠上他的嘴，纹路爬满脖颈，在喉结处汇成交缠的银环。
苏晚晴的雷纹吊坠突然灼烫，烫得她松脱了手，
吊坠“当啷”掉在地上，刚好砸在青铜封皮古籍上。
陈茹仕的共鸣仪正疯狂跳动，青铜线圈已烧得发红：
“小七的脑波频率在飙升！
他现在的神经活跃度是正常人的三倍，等等，
这波形……，和齿轮的共振频率完全重合！”
陆子墨攥紧赵小七的肩膀，掌心瞬间传来灼人温度，
这烫意比上次他被锈蚀兽咬伤时还烈。
他转头冲苏晚晴道：
“晚晴，你家那本《青铜铸造手札》里，提过‘归位者’吗？”
苏晚晴弯腰捡起古籍，快速翻到第37页，
指腹蹭过泛黄纸页上的锈痕，这才发现纸页竟是青铜纤维混制的，和齿轮同出一源。
“【归位者，承青铜血脉，启天工殿】
我曾祖父的批注写
【血脉需与齿轮共振，非纯血者触之即焚】”
她突然按住吊坠，吊坠贴在古籍上，竟和纸页纹路同步亮，
“这吊坠也是青铜做的，是开启天工殿的钥匙之一！”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通风管道里的沙沙声又响了，声响再次迫近像就在头顶一样。
陈茹仕突然扯下颈间的青铜共鸣石，按在赵小七的太阳穴上。
共鸣石泛起幽绿的光，她的睫毛剧烈颤动：
“意识镜像启动了！我看到……子墨哥？”
陆子墨猛地抬头。
陈茹仕的瞳孔里映着模糊的影像：
暴雨中的废弃工厂，十二岁的他蹲在泥水里，
指尖抚过半埋的浑天仪残骸，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打在刻着“天工”二字的青铜残片上，
“爸爸说，这是能救所有人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浑天仪。”
陆子墨的声音发涩。
那年他父母在锈蚀之触袭击中丧生，
是老机械师张伯带他去洛阳旧城找希望，
“你怎么会……看到这个？”
“不是我。”
陈茹仕松开共鸣石，脸色发白，
“是齿轮。它在放映……记忆。属于归位者的记忆。”
解析仪突然发出悠长的蜂鸣。
陆子墨低头一看，系统界面跳出猩红的【升级完成】提示，
古神知识库的进度条从23%跳到57%，
【已解锁《非攻卷?守御篇》，可重构机甲防御系统。】
最后一行字让他呼吸一滞：
【归位者权限验证中，请输入生物密码。】
“密码？”
宋清越凑过来看，
“墨哥，你试试指纹？说不定管用！”
陆子墨将食指按在验证区。
红光扫过指尖时，齿轮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银芒暴涨。
赵小七的金属纹路瞬间褪去，
他踉跄两步扶住桌角，抬头时眼中的金色已彻底消失。
“你早就见过他们，是不是？”
他盯着陆子墨，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沙哑，
“那些穿青铜甲胄的人，还有那个高冠老者……
你小时候在工厂里见到的，不是普通的机械残骸。”
窗外突然传来青铜钟的震颤声。
陆子墨转头，见青州械寨的青铜城墙正渗出银芒，和齿轮上的光同频跳动，
钟楼上的青铜钟摆晃得越来越快，嗡鸣声裹着风声飘进来，像古神文明的召唤。
苏晚晴抱着古籍冲到窗边，雷纹吊坠在掌心发烫：
“是天工殿的信号！城墙在回应齿轮。”
“小心！”
宋清越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通风管道口的银灰触须再次探出来，这次更粗，
沾着的黑液顺着管壁往下流，
在地面汇成“归”字，和齿轮上的古篆一模一样。
陆子墨的解析仪又跳红，这次是完整的提示：
【净化局部队距青州械寨还有三十公里，目标：夺取古神级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