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点的九眼桥，还浸在酒精与霓虹交织的喧嚣里。陆七骑着电瓶车穿梭在车流中，雨衣下摆沾满泥浆，裤脚早已被府南河的水汽打湿。手机防水袋里突然震动，是平台派来的加急单 —— 地址在 “九眼桥酒吧街蓝调 cLUb”，备注栏里只有一行字：“半小时内送到，晚一秒差评，另外帮我带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洒了就投诉。”
“又是个把骑手当孙子使唤的主儿。” 陆七咬碎嘴里的薄荷糖，拧动车把往酒吧街赶。刚拐进府南河沿岸的小路，车把上伪装成手机支架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像疯了似的打转，最后死死钉向河心。三年来这玩意儿只在父亲失踪的老宅动过，现在却抖得像要散架，连电瓶车把手都跟着发麻。
他放慢车速，往河边瞥了一眼。夜色里的府南河黑沉沉的，像块吸光的墨布，只有几盏路灯的光落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影子。就在这时，他看见河堤上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头发垂在脸前，双脚悬在河面上方，风一吹，裙摆飘起来，像只快要落水的蝴蝶。
陆七心里咯噔一下，把电瓶车停在路边。他刚走近，就听见女孩喃喃自语：“它在叫我…… 水里的朋友在叫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个碎屏的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置顶消息写着：“我们分手吧，我妈不同意。”
“妹子，这么晚了，别坐在这儿吹风。” 陆七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女孩猛地抬头，眼眶红肿得像核桃，眼神却空茫茫的，盯着河面说：“你听不见吗？它在唱歌，唱‘月亮走，我也走’，说要带我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陆七心里一沉，摸向脖子上的镇魂铜钱 —— 铜钱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父亲的笔记里写过：“水鬼多以悲歌诱魂，遇此景需先稳人魂，再驱邪祟。” 他从外卖箱侧袋摸出半包糯米，悄悄攥在手里，又往河心看了一眼，水面上隐约飘着层淡淡的白雾，阴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凉得刺骨。
“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陆七在女孩身边坐下，故意把话题引开。女孩愣了愣，眼泪突然掉下来：“他说他妈嫌我家穷，还说我配不上他…… 我刚才收到条匿名短信，说蓝调 cLUb 旁边的河边能‘解千愁’，我就来了，然后就听见它在叫我……”
匿名短信？陆七心里一动，刚要追问，水面上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响。白雾里浮出个模糊的身影，长发飘在水里，穿着和女孩同款的白色连衣裙，脸却惨白得像纸，眼睛里没有黑瞳，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你终于来了……” 水鬼的声音软得像泡发的棉花，顺着风飘过来，“快下来陪我，我们一起听唱歌，再也没有烦恼……”
女孩浑身一僵，像是被蛊惑了似的，慢慢站起来，就要往河里跳。陆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同时把手里的糯米往水面上撒去。糯米刚碰到白雾，就 “滋” 地冒起白烟，水鬼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身影往后退了半步。
“别碰她！” 陆七把女孩护在身后，摸出父亲留下的鱼凫残卷，快速翻到 “驱水咒” 那一页。他虽然没练过，但笔记里标注了 “危急时默念三遍，可暂阻水邪”。陆七深吸一口气，盯着水鬼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水邪退散，勿近人魂！”
话音刚落，镇魂铜钱突然发出一阵金光，水面上的白雾瞬间散开了些。水鬼的脸扭曲起来，变得狰狞：“多管闲事！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能替我的人吗？” 她伸出透明的手，往陆七抓来，指甲缝里还夹着水草，带着股河泥的腥气。
陆七赶紧躲开，拉着女孩往后退。女孩这时才反应过来，吓得浑身发抖，抓着陆七的胳膊哭：“它是鬼…… 是水鬼！我刚才差点就跳下去了！”
“别怕，有我在。” 陆七稳住心神，一边盯着水鬼，一边在脑子里翻父亲的笔记。水鬼的怨气很重，但身上没有血腥气，不像害过人的样子，说不定有什么未了的执念。他试着开口：“你为什么留在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完成？”
水鬼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凶狠：“我的心愿？就是找个人替我！我三年前在这里等我男朋友，他说要带我去看烟花，结果他没来，我却不小心掉河里了…… 我等了他三年，他都没来看我一次！”
说到最后，水鬼的声音带着哭腔，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她的眼泪。陆七心里一软，刚要再说，突然看见水鬼的身影里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 —— 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在河边等，手里拿着束向日葵，然后突然脚下一滑，掉进河里，水里伸出只黑色的手，把她往河底拽……
不是意外！陆七心里一震，那段记忆碎片里，分明有只黑手在拉她！他刚要追问，水鬼突然尖叫一声，往女孩扑来：“别再骗我了！我只要有人替我，就能去见他了！”
陆七赶紧把女孩推到身后，举起镇魂铜钱。铜钱的金光更盛，水鬼被金光挡住，无法靠近。她在金光外疯狂打转，嘶吼着：“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