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大营前,完颜宗翰望着下方久攻不下的宋军阵地,方才亲兵递上的战报。
“战损近十成一”。
若不是金军兵力远超宋军,且己方本就是攻坚的一方,换作任何一支寻常军队,怕是早已撑不住要临阵脱逃了!
“报!”
一名金军哨骑浑身浴尘,驰向望楼:“大帅!不,不好了!我军大营后方……出现大量宋军骑兵!打、打的是‘岳’字旗号!
“什么?!”
“怎么可能!探马都是瞎子吗?为何此刻才报!”
他抬头望向大营后方的天际,灰蒙蒙的暮色正逐渐压下,心头一沉:难道宋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硬抗,竟是打定主意借助天色掩护,绕到后方偷袭?
“鸣金!收兵!”完颜宗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
“前军变后军,弓弩押阵,骑兵两翼警戒,依次撤退,不得慌乱!”
“呜、呜呜呜!”代表撤退的号角响起。
金军训练有素,虽惊不乱,开始有序后撤。
宋军中央望楼。
岳飞几乎在同时收到了塘马急报。
“传令!全军压上!步卒结阵缓进,弓弩仰射覆盖!骑兵两翼游弋,伺机突击溃散之敌!
记住,咬住即可,不得脱离阵型过远,严防敌军反扑!”
“得令!”
“王贵、张宪、徐庆”
“末将在!”
“随我出阵!溃退金军侧翼,追亡逐北,扰其心神,迫使其无法从容撤退!”
“是!”
“且慢!” 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
岳飞勒马回头,只见齐霄以骑着乌云踏雪快步赶来:“此等追亡逐北、扩大战果之事,岂能少了我齐霄?”
“齐将军,你身上有伤,当以休养为重。”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金虏败相已露,正宜一鼓作气,重创其军!多一人便多一分力!况我军新胜,士气正旺,岂可因小伤而错失良机?”
“那杜帅呢?”
“都打胜仗了他有病啊!还炸黄河?”
“好!既如此,齐将军可率本部尚能驰骋之骑,随我侧翼出击!”
顿时,又有约两百余骑耐久度还有七十左右的神甲军将士翻身上马。其余的被留在开封,等回来后再准备放回空间修复。
岳飞与齐霄,并肩而立,身后两千四百余骑,瞄准了正在撤退的金军侧翼!
与此同时,开封城,留守司衙门望楼之上。
杜充将下方点将台前岳飞与齐霄并肩交谈、点兵出征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那两个年纪轻轻却已手握重兵,此刻更欲携手建立不世之功的“小辈”
再想到自己身为留守却大权旁落,岳飞不服自己,那齐霄更是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嫉妒和愤怒爆发了!
“好……好得很呐!”
“我杜充精通兵法,文韬武略!你们竟敢看不起我?”
“你们不是要功勋吗?不是要退敌吗?不是要拯救这满城百姓吗?”
“好……本帅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与这滔滔黄河,与这满城愚民,与这不世之功……一同永伴水底吧!”
“不是我要这么做,是你们逼我的!我要让世人看看谁对谁错!”
“来人!立刻持我密令,告诉刘把总,时机已到,立刻前往滑州,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是!老爷!” 管家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传本帅令!”
“点齐留守司三千亲卫营!即刻集结!披甲执刃,携带全部弓弩前往滑州!”
“另,”他目光扫向那名掌管军械库的参将:“将库中秘藏的二十具‘突火枪’全部取出。”
“大人……这……调动如此多重兵,动用禁器,是否问过齐将军与岳将军?” 一名将领略显迟疑。
“混账!” 杜充勃然变色,一掌拍在案上:“金军败退,恐狗急跳墙,偷袭黄河大堤,妄图水淹我开封!
本帅这是要亲率精锐,前往堤岸布防,以防不测!此乃军国大事,岂容尔等置疑!速去!违令者,斩!”
“是!是!末将遵命!” 众将被他的杀气所慑,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而去。
不久,衙门校场之上,三千名装备最为精良的留守司亲卫营士兵肃然列队,刀甲鲜明,杀气腾腾。
队伍中,更有数十名军士推着蒙着油布的小车,车上正是那威力巨大的突火枪和火药轰天雷。
杜充按剑而立:“出发!沿途遇有阻拦,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得令!”
城门开启一条缝隙,杜充一马当先。
北门内侧,身负重伤的张遇正被两名辅兵搀扶着,准备退回营中修养。
他在不久前北门外的血战中,被连儿心善一斧震飞,幸得重甲护体,肋骨虽断数根,内腑受创,却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碰撞的铿锵之声!
一队队盔明甲亮、刀枪出鞘的精锐士兵,在一个他绝想不到的时刻涌了过来!为首一人,鹰视狼顾,按剑而行,正是留守杜充!
张遇浑身一震,顾不得剧痛,挣扎着站直身体,他岂能看不出这支军队的异常?
这杜充不去增援正面战场,反而朝着通往滑州方向小径急行?联想到杜充平日对“以水代兵”的暧昧态度,以及齐霄将军之前的隐忧。
“不……不行!绝不能让他过去!” 张遇心中呐喊!
推开搀扶他的辅兵,踉跄着冲到道路中央,挡住了杜充的去路!
他身后,那些原本跟随他撤退、同样伤痕累累的百余名北门守军残兵,见主将如此,虽不明所以,也立刻相互搀扶着,聚拢过来,结成了一道稀稀拉拉的人墙!
“杜帅!” 张遇单膝跪地:“末将张遇,斗胆请问!前方战事正酣,岳、齐二位将军已率军出击,胜券在握!您……您此刻亲率大军,意欲何为?”
“本帅行事,还需向你禀报不成?金虏狡诈,恐偷袭大堤,本帅这是去加强防务!
张遇却是不信:“杜帅!三思啊!城外数万将士!此战我军必胜!万万不能……不能行那绝户之计啊!”
杜充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都头都知道此事,这齐霄真是什么话都跟部下讲啊!
眼中杀机毕露!
“你身受重伤,不去修养,在此聚众拦路,是想造反吗?立刻滚开!否则军法从事!”
张遇惨然一笑:“杜帅!若要防务,何须携带如此多重器?这分明是……”
“放肆!” 杜充不等他说完,拔出佩剑,直指张遇:“乱我军心,罪无可赦!左右!将此獠与这群乱兵,给本帅,杀无赦!”
“遵命!” 杜充身后亲卫营士兵,立刻挥刀挺枪,涌了上来!
“保护将军!跟他们拼了!” 张遇身后的百余名伤兵,眼见对方真要动手,也红了眼睛,纷纷举起残破的兵刃!
只是,张遇所部经历血战,早已是强弩之末,人人带伤,装备残破。
而杜充的亲卫营养精蓄锐,装备精良,人数更是对方的数十倍!
仅仅一个照面,前排的数十名伤兵便被砍翻在地,鲜血染红了街道!
“结阵!死战!” 残存的百余名士兵,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小的圆阵。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士兵倒下。
张遇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长啸:
“我张遇!一介武夫,没什么大才能!”
“但也知,万里疮痍千村泪,唯怀寸心济万民!”
“杜充!今日!你休想踏过此门!除非从我和我这班兄弟的尸体上踏过去!”
“冥顽不灵!送他们上路!” 杜充面无表情,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