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皇都的残烟还未散尽,西荒方向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暗金色的缝隙。狂风裹挟着血腥味倒灌而来,灵脉母树新生的嫩芽瞬间蜷曲,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陈砚握紧青萍剑,圣境灵力刚铺展开,就被一股更磅礴的威压撞得气血翻涌——那威压里藏着万妖嘶吼,带着碾碎一切秩序的蛮横。
“不是闭关……是根本没沉睡!”狐不归的折扇“啪”地合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千年前的停战协议,竟是他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云层中缓缓降下的身影,比传说中更令人心悸。玄色龙纹袍上绣着九只栩栩如生的妖禽,每只禽鸟的眼瞳都是用血玉镶嵌,随着他的动作流转着红光。男子墨发无风自动,耳尖露出半寸暗金色的龙角,最骇人的是那双竖瞳,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西荒的黑潮,仿佛能将人的神魂都吸进去。
“人族小儿,倒是比你祖辈镇定些。”妖帝的声音不高,却让皇都的地砖都泛起细密的裂纹,他扫过倒在地上的妖兽尸体,竖瞳微微眯起,“本帝的子民,就是被你斩的?”
陈砚将青萍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水纹道纹在威压下剧烈颤抖:“妖帝既未闭关,为何千年不踏入人族疆域?如今突然发难,是想毁了两族的平衡?”
“平衡?”妖帝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蛮荒的暴戾,“人族占着九州灵脉最丰沃的土地,凭什么谈平衡?”他抬手一挥,皇都西侧的城墙突然崩裂,无数黑色藤蔓从裂缝中钻出,藤蔓上的尖刺滴落着腐蚀性的汁液,“本帝隐忍千年,就是在等今日——蚀源动摇灵脉,墟搅乱秩序,你们人族自顾不暇,正好给了本帝收回西荒失地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指尖射出一道暗金色的妖力,直刺灵脉母树。那妖力在空中化作头独角巨犀,蹄子踏过的地方,空气都被灼烧出焦痕。陈砚足尖一点,青萍剑迎着巨犀斩去,剑光与犀角碰撞的刹那,天地间骤然响起炸雷,血色的云层里窜出无数电蛇,将皇都照得如同白昼。
“铛——!”
巨犀被剑光劈成两半,妖力却瞬间重组,化作漫天毒蜂,嗡嗡地扑向陈砚。妖帝负手而立,龙纹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本帝此次只出九分之一的力量,你若能接得住,或许能保住这母树。”
“狂妄!”石万山怒吼着抡起巨斧,斧刃劈出丈高的金光,却被毒蜂群轻易撕碎,“俺看你是没尝过玄甲军的厉害!”
“七圣齐上,也未必是对手。”妖帝的竖瞳扫过七圣,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千年前你们祖辈靠阵法侥幸胜了半招,真以为妖族好欺负?”他周身突然卷起九道妖气旋涡,每道漩涡里都浮现出不同的妖兽虚影——有吞天的巨蟒,有踏火的麒麟,有御风的大鹏,九道虚影同时咆哮,皇都的地面开始塌陷,灵脉母树的树干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陈砚突然意识到,这九分之一的力量绝非妄言。妖帝的本体恐怕已摸到“化境”边缘,仅仅一道分身,就能引动西荒万妖的本源之力,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天地法则的倾斜。寻常的净化灵力根本无法彻底根除,必须找到妖力流转的破绽。
“他的妖力在随雷光律动!”苏青禾忍着经脉震颤喊道,她的藤蔓正死死缠住从地下钻出的妖根,“每次雷鸣落下,他胸前的龙鳞就会亮一下!”
陈砚望去,果然,妖帝胸前那片暗金龙鳞正随着雷声闪烁,每道光芒闪过,周围的妖力就会暴涨一分。他突然想起青萍剑的“引雷诀”——这剑法本就是借天地雷霆淬炼剑光,或许能以雷制雷,打乱妖力的节奏。
“七圣,替我稳住母树!”陈砚将圣境灵力全部注入青萍剑,剑身在雷光中泛起刺目的银白,“我要借天雷之力,破他的妖力核心!”
狐不归的狐火瞬间在母树周围织成火网,隔绝妖力侵蚀;敖沧海引来护城河的水,在火网外凝成冰墙,减缓妖根蔓延;石万山用巨斧抵住塌陷的地面,金光大盛;苏青禾的藤蔓顺着母树树干攀爬,不断输送生机;夜流沙的黄沙在树底聚成漏斗,将渗入地下的妖力导回地面;云缥缈的拂尘与叶青羽的剑气交织成光盾,挡住毒蜂的攻势。
雷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积蓄力量。妖帝看着陈砚剑上的雷光,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想用天雷对付本帝?你可知,西荒的雷,都是本帝养的?”他抬手指向云层,最粗的一道电蛇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陈砚劈来。
陈砚非但不躲,反而迎着电蛇冲去。青萍剑高高举起,剑身上的水纹道纹与雷光共鸣,竟将那道电蛇硬生生引到剑身上!“轰隆——!”银白的雷光顺着剑身流转,陈砚的衣袍被电火点燃,却眼神明亮如星:“你的雷,现在是我的了!”
他纵身跃起,青萍剑带着天雷之力,直刺妖帝胸前的龙鳞。那片龙鳞突然爆发出暗金色的光芒,九道妖气旋涡同时护在妖帝身前,与雷光碰撞出毁天灭地的气浪。皇都的百姓吓得匍匐在地,七圣拼尽灵力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那道银白的剑光,在暗金色的妖力海洋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妖帝的竖瞳第一次露出惊愕,他能感觉到,那道夹杂着天雷的剑光,竟在灼烧他的本源妖力。“有点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周身的妖力再次暴涨,“但想赢本帝,还不够!”
天地间的雷声突然停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砚握着青萍剑悬在半空,雷光与妖力在他周身疯狂碰撞,每一寸经脉都像被万针穿刺。但他没有后退,因为他看到灵脉母树的裂痕里,正钻出一抹新的绿意——那是希望,也是他必须守住的东西。
下一刻,更猛烈的风暴,在死寂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