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隘的麦田泛着青浪,新播的麦种刚冒出嫩芽,像撒了一地的绿星子。陈砚蹲在田埂上,指尖拂过一片嫩叶,叶尖的露珠滚落,沾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甲七的麦种真发芽了。”小远捧着一个陶罐跑过来,罐子里装着刚收的冰棱麦种,麦粒上还沾着雪原的冰碴,“妖族少年说,这麦种得先在灵泉里泡三天,再埋进温土,才能扛住苍狼隘的夜风。”
陈砚接过陶罐,麦粒的冰凉透过陶壁传来,混着淡淡的麦香。他数了数,一共二十八粒,每粒都饱满得像颗小珍珠。“甲七倒是细心,还特意分了早晚播的量。”他笑着抓起三粒,往最肥沃的田垄里一丢,“就当是给‘护芽’的谢礼吧。”
话音刚落,田垄里突然亮起一道金红色的光,正是“甲七”的灵息。光点在麦种周围转了三圈,化作一柄小小的匕首虚影,轻轻碰了碰陈砚的指尖,像是在点头。
“你看你看,它听见了!”小远兴奋地指着光点,“它还带了朋友来!”
只见金红光点旁又冒出几道微光,青绿色的是“断雪”的灵息,银白色的是“冰棱麦”的幼苗灵,还有一道淡紫色的光,细细弱弱,像是刚破壳的灵息。
“那是谁呀?”小远好奇地凑过去,那淡紫光点立刻缩了缩,像是怕生。
陈砚认出那是“甲九”的灵息——一柄刻着紫藤花的短刀,当年跟着主人守过南疆,后来主人战死,它便在兵器库里沉默了百年。“是‘紫藤’,”他放轻声音,怕吓着那光点,“它以前总躲在兵器库的角落,没想到也愿意出来了。”
淡紫光点犹豫了一下,慢慢飘到陈砚手边,轻轻蹭了蹭他的指甲。陈砚心里一软,从怀里掏出一块南疆的蜜饯,放在田垄上。蜜饯的甜香散开,淡紫光点明显兴奋起来,围着蜜饯转了两圈,突然化作一柄迷你短刀的模样,刀身上的紫藤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它说……它想跟着麦种一起长大。”小远解读着灵息,眼睛亮晶晶的,“还说等麦子成熟了,要给我们刻一把麦秆剑玩。”
陈砚忍不住笑了,指尖戳了戳淡紫光点:“好啊,到时候让‘护芽’教你刻花纹,它刻的麦穗可像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三匹快马奔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正是妖族少年和两名苍狼隘的士兵,他们怀里都抱着沉甸甸的布袋。
“陈砚大哥!”妖族少年跑得满脸通红,把布袋往田埂上一放,“‘断雪’让我送新磨的麦粉来,说用灵泉水和面,蒸出来的馒头带着冰棱香!”
布袋一打开,一股清甜的麦香混着冰雪气息扑面而来,田垄里的麦苗像是被香味吸引,纷纷挺直了腰杆。陈砚抓了一把麦粉凑到鼻尖闻,细腻的粉末沾在他睫毛上,引得他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一声喷嚏倒把淡紫光点吓了一跳,猛地钻进麦叶下躲起来。陈砚连忙轻唤:“紫藤别怕,是我。”他拿起一小撮麦粉,轻轻撒在麦叶上,“给你尝点甜的。”
淡紫光点慢慢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麦粉,瞬间亮了亮,像是尝到了甜头,又往前挪了挪。
妖族少年看得新奇:“它就是‘甲九’前辈的短刀吧?我爹说,当年南疆之战,就是它帮着前辈劈开了毒藤阵,救了好多伤兵呢。”
“是啊,”陈砚望着麦叶间的淡紫光点,“只是后来前辈不在了,它便不肯再出鞘,没想到今天竟愿意出来见人。”
小远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护芽’的灵息回来了!”
只见金红光点带着一串更小的光点飞过来,那些小光点像是麦穗的雏形,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甲七”的灵息围着麦粉袋转了转,突然化作匕首虚影,在麦粉上刻出一行字:“秋分时,等你来收麦。”
陈砚笑着点头,抓起一把麦种往田垄里撒:“一言为定。”
金红光点欢快地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小光点钻进麦田深处,所过之处,嫩芽纷纷舒展,像是在回应一个温暖的约定。
妖族少年蹲下来,看着麦种发芽的田垄,突然道:“陈砚大哥,‘断雪’说,等麦子熟了,就用新麦粉做馒头,给苍狼隘和雪原的孩子们都送一份。”
“好啊,”陈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到时候让‘紫藤’刻些麦秆哨,谁抢到哨子,就能多拿一个馒头。”
淡紫光点像是听懂了,在麦叶上轻轻跳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拍手叫好。
阳光渐渐升高,麦田里的露珠被晒成水汽,在空气中织成一道小小的彩虹。陈砚望着那些努力生长的嫩芽,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旧物锁进库房,而是让它们在新的故事里,重新长出新的希望。
远处的风送来苍狼隘的号角声,那是集合的信号。陈砚最后看了一眼田垄里的淡紫光点,挥挥手:“我们先走啦,记得好好长大。”
淡紫光点在麦叶上晃了晃,像是在说“再见”。
陈砚和小远跟着妖族少年往回走,身后的麦田里,青浪翻滚,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等待着秋收时节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