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元趁晨雾还没散尽,就蹲在院坝里分拣药材。竹篓里的野生蒲公英和紫苏叶堆得满满当当,是昨天和村民们一起采的 —— 县城批发商说还要两天才能送药,土茯苓和麦冬已经见底,只能用这些本地草药应急。他翻出笔记本,“吴大爷:蒲公英紫苏叶应急,需观察后续反应” 的记录旁,被他用红笔打了个问号,心里总悬着块石头。
“陈医生,我爹的关节又开始疼了,你快看看!” 吴大爷的儿子推着轮椅跑过来,轮椅上的吴大爷疼得直皱眉,关节虽然没之前肿得厉害,却还是泛着红。陈宗元赶紧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吴大爷的关节 —— 比昨天凉了些,脉象却还是有些浮数。“昨天喝了蒲公英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他问。吴大爷摇摇头:“不恶心了,就是关节还是疼,晚上睡不好。”
陈宗元心里一沉,看来蒲公英和紫苏叶只能暂时缓解疼痛,没法彻底解决问题。他转身从竹篓里抓出一把蒲公英和紫苏叶,在手里掂量着:“大爷,现在没土茯苓,只能先加量用这些草药,你忍着点,等药材到了就好了。” 他把蒲公英的用量从 30g 加到 25g,紫苏叶从 15g 加到 10g,又从药箱里掏出个艾灸盒:“再给你灸灸阳池穴,能缓解疼痛。”
艾灸的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吴大爷的儿子在一旁小声说:“陈医生,我昨天听王婶说,镇卫生院有土茯苓,要不我带爹去那边看看?” 陈宗元手里的艾灸盒顿了顿,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笑着说:“再等等,县城的药材明天就到了,我这草药虽然效果慢,却比卫生院的药温和,适合大爷的体质。” 吴大爷的儿子点点头,却还是有些犹豫,眼神飘向院外的小路。
刚送走吴大爷,赵秀芬就端着碗红枣桂圆茶走过来:“陈医生,你昨晚又没睡好,快喝点茶补补。” 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些,却还是有些苍白 —— 前日帮忙分拣药材时,她突然头晕眼花,虽然测了血压正常,陈宗元却一直放心不下。“你今天别帮忙了,在家好好歇着,我让林月娥来分拣药材。” 陈宗元接过茶,心里暖暖的。
赵秀芬却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对了,我的麦冬茶喝完了,能不能再给我点?” 陈宗元心里一紧,麦冬早就没了,只能用紫苏叶替代。“现在没麦冬了,先用紫苏叶煮水喝,能缓解口干。” 他一边说,一边从竹篓里抓出一把紫苏叶,“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赶紧告诉我,别硬撑。” 赵秀芬点点头,接过紫苏叶,转身走进厨房,背影在晨雾里显得有些单薄。
上午,陈宗元正在给李二狗煎药,就看见李二狗的媳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陈医生,不好了!二狗他偷偷把药倒了,说怕喝了有副作用!” 陈宗元心里一沉,赶紧跟着她往李二狗家跑。屋里的李二狗正蹲在墙角,手里攥着个空药碗,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二狗,你怎么把药倒了?” 陈宗元的声音里带着急。
李二狗的头瞬间低下去,手指绞着粗布短衫:“我听吴大爷的儿子说,他要带吴大爷去镇卫生院,我怕你的药不管用,喝了白喝……” 陈宗元又气又疼,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两天就又动摇了?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笔记本,翻到李二狗的诊疗记录:“你看,你之前面色苍白、乏力,喝了加黄芪的药,现在不是好多了?怎么能说不管用呢?”
李二狗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记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陈医生,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我现在就喝药。” 陈宗元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掏出新的药材,重新给他煎药:“以后要是有什么担心,就跟我说,别偷偷倒药,这样对你的病不好。” 李二狗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坐在一旁等药。
中午,陈宗元正在整理草药,赵秀芬突然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陈医生,我昨晚又盗汗了,把被褥都浸湿了,是不是喝了紫苏叶水的缘故?” 陈宗元心里一紧,赶紧扶着她坐在门槛上,伸手搭在她的腕脉上 —— 脉象比昨天更细数了,舌红少苔的症状也更明显。“你这是紫苏叶养阴效果不足,阴虚又加重了。” 他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之前用麦冬的时候,赵秀芬的盗汗已经减轻了,现在换成紫苏叶,反而反弹了。陈宗元转身从药箱里掏出红枣和桂圆:“别喝紫苏叶水了,我给你煮点红枣桂圆茶,再给你灸灸三阴交穴,能缓解盗汗。” 他点燃艾灸条,小心地靠近赵秀芬的脚踝,三阴交穴的位置很好找,就在内踝尖上三寸,胫骨后缘。艾灸的温热透过皮肤传进去,赵秀芬的眉头渐渐舒展,脸色也好看了些。
下午,陈宗元正在院坝里给村民们讲草药的用法,就看见王婶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手里还攥着个药包。“陈医生,我们听说你用草药给吴大爷和秀芬姐治病,效果不怎么好,是不是真的啊?” 王婶的声音不小,引得其他村民也围了过来。陈宗元心里一紧,赶紧说:“不是效果不好,是现在没核心药材,只能用草药应急,等县城的药到了,就会好的。”
王婶却不依不饶:“可我听吴大爷的儿子说,吴大爷的关节还在疼,秀芬姐也还在盗汗,你这药要是真管用,怎么会这样?” 其他村民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是不是该去镇卫生院看看?” 陈宗元看着大家怀疑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他转身从屋里拿出笔记本,翻到赵秀芬和吴大爷的诊疗记录:“你们看,秀芬姐之前盗汗很严重,现在已经减轻了很多,吴大爷的关节也比之前肿得轻了,只是还需要时间调理。”
村民们凑过去看笔记本,议论声渐渐小了。林月娥突然开口:“我之前也用过陈医生的草药,效果很好,大家再等等,县城的药明天就到了,肯定会好的。” 赵秀芬也跟着说:“我相信陈医生,他不会骗我们的。” 村民们见她们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质疑,渐渐散去,院坝里只剩下陈宗元和王婶。
王婶看着村民们走远,小声说:“陈医生,我不是故意要质疑你,只是大家的病都拖了很久,怕耽误了。” 陈宗元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我会尽快让大家好起来的。” 王婶点点头,转身走了,留下陈宗元一个人站在院坝里,心里满是感慨。
傍晚,陈宗元正在给赵秀芬煮红枣桂圆茶,手机突然响了,是县城批发商王老板打来的:“陈医生,告诉你个好消息,路通了,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药,土茯苓和麦冬都给你备足了。” 陈宗元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赶紧说:“太好了,谢谢你王老板,我等你的药。” 挂了电话,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赵秀芬和李二狗,大家都很高兴,像看到了希望。
夜深了,陈宗元坐在油灯下整理笔记。笔记本上,“吴大爷:蒲公英 25g + 紫苏叶 10g,关节疼痛缓解 30%,红肿未消退”“赵秀芬:紫苏叶替代麦冬无效,改用红枣桂圆茶 + 艾灸三阴交穴,盗汗缓解” 的记录格外醒目。他又翻到 “草药替代总结” 那页,写下:“本地草药仅可应急,不可长期替代,麦冬养阴效果远胜紫苏叶,土茯苓清热利湿效果优于蒲公英,后续需优先保障核心药材供应。”
油灯的光晃在字迹上,像一层薄薄的雾。陈宗元摸出赵秀芬绣的红棉线,放在笔记本上,心里满是感慨。这场 “慢火” 之战,还没结束,草药替代的局限、村民的信任摇摆、李二狗的用药顾虑…… 每一个问题都像座小山,压在他的肩上。但他看着红棉线,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 只要药材一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院外传来吴大爷儿子的声音:“陈医生,你睡了吗?我爹说关节不那么疼了,想跟你说声谢谢!” 陈宗元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看见吴大爷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笑:“陈医生,谢谢你,我相信你的药,不去镇卫生院了。” 陈宗元笑了笑,心里暖暖的:“大爷,明天药材就到了,到时候给你换方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月光洒在院坝里,竹篓里的蒲公英和紫苏叶静静躺着,等待着被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