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的雾气还未散去，吴邪和胖子已经站在了站台旁。
吴邪甩了甩背包带，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医院方向，三叔叼着半截香烟靠在柱子旁，花白的鬓角在晨光中格外扎眼。
“这就走啊？”三叔吐出一个烟圈，眼中带着促狭，“你那学姐不是…”
“得了吧三叔！”胖子一把勒住吴邪的脖子，挤眉弄眼道，“咱家天真正事儿多着呢！”
吴邪用手肘给了胖子一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犹豫片刻，还是发了条消息给江以元：「学姐，我先回杭州了。」
列车启动的汽笛声中，手机震动起来：「路上小心，到了报平安」
吴邪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
胖子在一旁夸张地干呕，惹得周围等车的乘客纷纷侧目。
三天后的格尔木，夜晚的月光将疗养院斑驳的墙壁照得惨白。
吴邪撞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肺部因为剧烈的运动火辣辣地疼，身后还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他不敢回头，跟着小哥和黑眼睛拼命朝门口奔去。
风裹挟着沙子抽打在脸上，在漆黑的视线模糊中，他看到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正从不远处驶来。
小哥和黑瞎子已经敏捷地跃上车，吴邪咬紧牙关追了上去，在车门关闭前狼狈地滚进后座。
“呼…呼…”他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息，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这时他才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人——阿宁正回头看着他。
“吴老板。”她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
“阿宁？”吴邪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会在这车上...”
“在杭州装得那么像，”阿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还以为你真什么都不知道呢。”
吴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你是故意试探我？”
“看来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天真无邪了。”阿宁转过身，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
“好在我这次行动够快，不然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吴邪轻哼一声，目光微闪地答道
“彼此彼此。”阿宁拉长声调回道，“你在疗养院找到了什么？”
“不是让你们先找到了吗？”吴邪反问道。
车厢里一瞬间陷入沉默，吴邪偷瞄向前排，开车的司机侧脸在灯光的微光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还有太多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极度的疲惫最终占了上风，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渐渐沉入黑暗。
刺眼的阳光将吴邪从昏睡中拽醒，车门大敞着，戈壁滩干燥的风卷着细沙灌进来，呛得他咳嗽连连。
“到了。”小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吴邪揉着僵硬的脖子爬下车，鞋子立刻陷进松软的沙土里。
几顶帐篷散布在戈壁滩上，远处停着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身上满是剐蹭的痕迹。
“等等！”他一把拽住要走开小哥的背包带，“你为什么会和这群人在一起？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
“对呀，说说看呗~”黑瞎子的脑袋突然从车窗探出来，墨镜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砰！”吴邪反手甩上车门，差点夹到那只不安分的脑袋，他转身将小哥抵在车身上：“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两人对峙间，黑瞎子的脑袋又从车窗钻出来看热闹，吴邪一把扯下小哥外套上的绳子：“你拿了我的皮带，我总得找东西系裤子吧！”
小哥一把按住他的手：“不早说。”说完转身就走。
“哎你——”吴邪正要追，却被黑瞎子拦住推销皮带。
“这位爷，上好的牛皮腰带...”
“他是谁？”吴邪皱眉问道。
“黑眼镜，道上人称黑爷。”阿宁从一旁经过，解释道，“他和张起灵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顾问。”
“顾问？”吴邪惊讶道。
阿宁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营地边缘的一顶帐篷，撩开防沙帘朝里面喊道：“阿元！药品到了。”
帐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一声清亮的回应：“来了！”
这个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进吴邪的天灵盖，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弯腰钻出帐篷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江以元穿着卡其色工装裤和黄色的冲锋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她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学…学姐？”吴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样。
正在清点药品的江以元闻声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能看到吴邪那双大眼睛里面满是错愕。
“吴邪？”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你怎么会...
戈壁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沙粒在他们之间形成旋涡。
阿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吴邪泛红的耳尖上。
“你们认识？”她抱起手臂，腕间的青铜手链叮当作响。
江以元动作利落地拆开药品的新包装：“他是我大学学弟。”语气平静，但吴邪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塑料包装上捏出了细小的褶皱。
“你们...你们怎么会认识？”吴邪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阿宁轻笑一声，尖尖的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准确地说，我和阿元已经搭档过很多次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以元一眼，“阿元可是个不得了的医生。”
“哎呀呀~”黑瞎子不知从哪冒出来，胳膊搭上江以元的肩膀，“这下有意思了...”
话音未落，就被江以元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他放倒在沙地上，动作干净利落，吴邪在一旁瞪圆了眼睛。
“抱歉。”江以元向趴在地上的黑瞎子伸出手，“我不喜欢被突然触碰。”
吴邪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在这片藏着无数秘密的戈壁滩上，最让他震惊的不是疗养院的怪物，不是神秘的小哥，而是这个本该在医院上班的学姐，此刻却站在敌友难辨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