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抵达玄云城第二天 · 下午 14:30
地点:【悦来仙客栈】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昂贵的灵羊毛地毯上。
套房内显得有些空荡,但并不安静。
左侧的卧室改造成的临时工坊里,不断传出“滋滋滋”的电焊声和公输琢癫狂的笑声,那是他和夜泽皓正在对【暴食者】进行最后的调试。
楼下隐约能听到警笛声,据说是有个光头在隔壁街区的饭馆因为吃太多被扣下了(那是卫磐)。
厉桀一大早就带着猫出去了,至今未归。
楚怀瑾推着未央去晒太阳了。
客厅里,只剩下秦衡一个人。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悬浮着十几张淡蓝色的全息账单,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将这位曾经挥金如土的秦大少爷团团围住。
“滴——您的账户余额已不足支付明日的酒店续费,请及时充值。”
“滴——您预订的高阶机甲润滑油(公输琢用)已发货,扣款失败。”
“滴——……”
秦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指轻轻一划,将那些红色的警告窗口全部关掉。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从中域便利店买的速溶款,为了省钱),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四千三百灵石。”
秦衡看着玉简上那个可怜的数字,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我秦衡,也有被钱难倒的一天。”
如果是以前在东域,或者在黑市,他还能靠倒买倒卖快速回血。但这里是玄云主城,是资本鳄鱼的深水区。短短三天的开销,已经把他从西荒带出来的家底、以及在第七战区赚的辛苦钱烧了个精光。
特别是为了让大家在这个全是势利眼的地方不被看扁,他硬是咬牙包下了最好的酒店,买了最贵的入场券。
“面子是撑住了,里子快没了啊……”
秦衡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紧闭的工坊大门。
门缝里透出幽蓝的火光,映照出夜泽皓专注的侧影。
秦衡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是队伍的后勤总管。如果这时候告诉大家“没钱了”,夜泽皓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卖血,卫磐会去打黑拳,楚怀瑾甚至可能去干杀手的老本行。
那样,这支队伍的“气势”就散了。
“我是管家。”秦衡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起皱的袖口,站起身,“钱的事,归我管。”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披在身上,推了推左眼的单片金丝眼镜,走出了套房。
……
地点:玄云城 · 金融中心 · 【万界博彩行】
这是一座高达八百层的金色摩天大楼,也是整个中域最大的销金窟。
此时,大厅内人声鼎沸。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滚动着【万界博览会】的各种盘口。
【赵氏重工 vs 第七战区代表队】
这个对局被放在了最显眼的“娱乐盘”位置,显然是被当作笑话来看的。
赔率极其刺眼:
赵氏胜:1.01
第七战区胜:100.0
“哈哈,竟然真的有人买第七战区赢?这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估计是想搏冷门的穷疯了吧。”
一群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正围在柜台前,一边调笑着,一边大把大把地将灵石押在赵家身上。
秦衡站在人群后,听着那些刺耳的嘲讽,面色平静如水。
他并没有直接去下注窗口,而是转身走向了大厅角落的一个隐蔽通道——【贵宾抵押区】。
通道尽头,是一间装饰奢华的鉴定室。
“哟,稀客啊。”
鉴定桌后,坐着一个身材臃肿、满手戒指的中年胖子。他看到秦衡进来,绿豆般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和戏谑:
“这不是秦家那位……离家出走的少主吗?怎么,听说你在第七战区混得风生水起,今天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这是金牙老六,秦衡以前在商圈的死对头之一。
秦衡没有废话,直接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
哒。
两枚温润剔透、内部隐约有星云流转的玉核桃,放在了桌上。
“【天机星核】,秦家祖传的阵法核心。”秦衡淡淡道,“不用我介绍了吧?当初多少阵法大师求而不得。”
金牙老六的眼神瞬间直了,但他很快掩饰住贪婪,撇撇嘴:“好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最近阵法市场不景气……”
“少废话。”秦衡打断了他,“作价五万灵石。”
“三万。”老六伸出三根胡萝卜似的手指,“而且是死当。”
秦衡眉头微皱,但没有反驳。
他伸手摘下了左眼上的那枚单片金丝眼镜。
这是洞真之眼能看破虚妄、解析数据,是秦衡身为“运营鬼才”的核心依仗。没了它,他在战场上的指挥能力会削弱一半。
秦衡的手指摩挲着镜框,停顿了一秒,然后坚定地放在了桌上。
“这个,十五万。”
金牙老六倒吸一口凉气:“秦少,你这是……不过日子了?连吃饭的家伙都当?”
秦衡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解下了腰间那块刻着“秦”字的古朴玉佩。
那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有朝一日杀回秦家夺权的凭证。
“这块玉佩,如果不当玉卖,它值一百万。”
秦衡将玉佩压在眼镜上,眼神冷冽地看着金牙老六:
“但我现在急用钱。全部打包,我不还价。”
“给我凑个整,三十万灵石。”
金牙老六盯着秦衡看了许久,似乎想从这个落魄贵公子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或悔恨。
但他看到的,只有孤注一掷的平静。
“疯了……你真是疯了。”
金牙老六摇摇头,迅速开出了一张灵晶支票,生怕秦衡反悔:
“成交。三十万,死当。出了这个门,概不退换。”
秦衡接过支票,看都没看一眼那些陪伴了他多年的宝物,转身就走。
“等等。”
金牙老六在身后喊道:“秦少,看在老相识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拿着这笔巨款,去买个好点的洞府养老吧。别去碰那个博彩盘口,赵家这次布的是必杀局。”
秦衡脚步未停,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养老?”
他推开鉴定室的门,外面的喧嚣声瞬间涌入。
“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
五分钟后。
下注大厅。
秦衡挤过那些还在嘲笑“第七战区”的人群,将那张滚烫的三十万灵石支票,连同自己卡里最后的四千块,重重地拍在了柜台上。
“买第七战区,夜泽皓胜。”
柜台后的服务员愣住了:“先……先生,您确定?这是1赔100的冷门,一旦输了……”
“我确定。”
秦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
“梭哈。全买。”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只穿着普通衬衫(因为外套忘在房间了)、连个饰品都没有的英俊青年。
滴。
注单打印出来。
秦衡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捏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三十万本金。
如果赢了,就是三千万。
这笔钱,足够治好未央的腿,足够给公输琢建最好的实验室,足够让兄弟们在中域挺直腰杆做人。
如果输了……
秦衡走出大门,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推眼镜,却摸到了空荡荡的眼眶。
那一瞬间的不适应,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输了就输了。”
秦衡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大步走向远处的地铁站(因为打车太贵):
“反正,我是个奸商。”
“只要那帮家伙还在,我就总能东山再起。”
……
回到酒店套房时,已经是黄昏。
工坊的门正好打开。
夜泽皓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左臂上那只【暴食者】已经完全成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秦兄,你去哪了?”夜泽皓看了一眼秦衡,突然皱眉,“你的眼镜呢?还有那个整天盘着的核桃?”
“哦,那个啊。”
秦衡随手将外套挂好,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轻松笑容:
“拿去送保养了。毕竟明天是大日子,得用最好的状态登场。”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刚刚用零钱买的廉价营养剂,扔给夜泽皓:
“大家都没吃饭吧?凑合吃点。等明天赢了,我请大家吃龙肉。”
夜泽皓接过营养剂,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衡空荡荡的左眼和腰间。
他没有拆穿。
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营养剂,沉声道:
“好。明天吃龙肉。”
“你要是请不起,我把你抵押在那儿刷盘子。”
“哈哈哈哈,那得看你明天能不能把赵天机打出屎来了!”
夕阳下,两个男人的拳头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
所有的压力、赌注与信任,都在这一碰之中,无声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