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已是下午一点多。冬日的阳光带着些许慵懒,失去了正午的力度。刘峰仔细检查了一遍强哥的哈弗h9,确认内外都保持着他清洗后的整洁,油表指针稳稳地指在满格的位置。他这才发动汽车,朝着强哥家所在的小区驶去。
车子平稳地停在强哥家楼下,刘峰熄了火,车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强哥的电话。
“强哥,我到了,在你家楼下。”
“好嘞!我们马上下来,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强哥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即将出发的忙碌感。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单元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强哥一家鱼贯而出。强哥手里提着两个大号的旅行包,他爱人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他们的小儿子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怀里还抱着个玩具车。
刘峰连忙推开车门迎了上去。
“强哥,嫂子。”他打着招呼,顺手就从强哥和他爱人手里接过了最沉重的两个旅行包。
“哎呀,阿峰,我们自己来就行!”强哥爱人客气道。
“没事,嫂子,顺手的事。”刘峰说着,利落地打开h9宽敞的后备箱,将几个大件行李妥善地摆放进去,确保不会在行驶中晃动。
安置好行李,刘峰转过身,面向强哥,双手捧着那把已经捂得有些温热的车钥匙,郑重地递了过去。
“强哥,车钥匙。这两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这车可帮了我大忙。”刘峰语气诚恳,“车我简单洗了一下,油也加满了。”
强哥接过钥匙,随手揣进兜里,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刘峰的肩膀,脸上带着佯装的不满:“你看你!又来了!都说了别这么客气,咱们兄弟之间,这么见外干嘛?一辆车而已,你用着方便就行!”
他的爽朗和不见外,让刘峰心里暖暖的。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就是在这些不经意的借用与归还、麻烦与被麻烦中,逐渐加深的。
“行了,那我们就出发了,争取天黑前到省城。”强哥招呼着家人上车。他爱人带着孩子坐进了后排,强哥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发动,低沉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强哥放下驾驶位的车窗,探出头,对还站在路边的刘峰挥了挥手,声音洪亮:
“兄弟,那我们就先回省城啦!过几天市场见!”
刘峰也连忙挥手,提高声音回应:“好!强哥,嫂子,一路顺风!”
哈弗h9缓缓起步,驶出小区,汇入街道的车流,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刘峰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挥别的姿势,直到那熟悉的引擎声彻底听不见,才缓缓放下手臂。刚才还充斥着告别声响的楼下空地,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一股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毫无征兆地袭上刘峰心头。
这感觉来得有些突兀。明明只是归还了一辆借来的车,送别了一个同乡和朋友。但看着那辆载着强哥一家、驶往省城方向的汽车消失,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连接着“奋斗”与“远方”的纽带被暂时抽离了。
在家的这几天,他被家庭的温暖、妻子的柔情、孩子的欢笑、父母的关怀紧密包裹着,仿佛暂时回到了一个可以卸下所有盔甲和压力的避风港。而那辆h9,则是这个港湾里一个来自“外面世界”的、强有力的工具,载着他履行丈夫、父亲、儿子的责任,带来便利与些许的成就感。
此刻,车归还了,朋友也返回了那个他即将要回去拼搏的“战场”。这意味着,短暂休息的假期彻底结束了。他即将重新变回那个在省城宝蓝街独自守着小柜台、需要精打细算、面对市场竞争的个体户刘峰。
家的温暖依旧在,但肩头的责任和前方的征途也清晰地浮现出来。这种从“温柔乡”到“奋斗场”的心理切换,以及那份对短暂团聚时光的不舍,交织成了此刻他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空落感。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转身,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背影在冬日的阳光下被拉长,显得有些孤单,但步伐却一如既往的坚定。他知道,短暂的停泊是为了更好的启航,而前方,还有需要他去守护和开拓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