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开！”
阿金喉咙里挤出一声暴喝。
他那条粗壮的左臂猛地下沉，手肘弯曲，像是合上一扇沉重的铁门，死死护在了自己的膝盖前方。
与此同时。
那古铜色的皮肤表面，原本泛着的油光迅速变质。
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硬的黑色物质，顺着他的毛孔喷涌而出，瞬间覆盖了整条小臂。
武装色霸气。
这是伟大航路后半段强者的通行证，也是阿金能够在这里横行霸道的最大倚仗。
下一拍，雷恩的拳头到了。
没有任何缓冲。
拳面与被霸气覆盖的小臂正面撞击。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码头上空轰响。
这声音并不尖锐，却像是有个巨人在所有人的胸口狠狠擂了一记大鼓。
离得近的几个赌徒捂着胸口弯下了腰，脸憋得通红。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排开。
地上的灰尘被卷起，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圆形真空带。
两道人影乍合即分。
雷恩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一直向后滑行了三米才堪堪停住。
他甩了甩右手，五指张开又握紧。
指关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麻木感，皮肤表面更是泛起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高温蒸汽烫过一样。
很硬。
非常硬。
比钢铁还要坚硬数倍。
甚至带着一种奇怪的韧性，将他拳头上的冲击力反震回来大半。
是武装色霸气吗？
雷恩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右手。
脑海中的思维宫殿正在飞速运转。
【狩猎者直感】正在疯狂解析刚才那一瞬间反馈回来的触觉信息。
硬度分析：超过目前已知的所有常规金属。
结构分析：并非单纯的物质硬化，更像是一层看不见的高密度能量盔甲。
能量反馈：带有强烈的排斥性。
“原来是这种感觉。”
雷恩低声自语。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对他来说，痛觉只是大脑处理数据的一种副产品。
而在他对面。
阿金的情况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虽然他挡住了这一击，甚至靠着霸气震退了雷恩。
但他那庞大的身躯也因为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一大步。
左脚踩碎了一块凸起的石砖，才勉强稳住身形。
阿金抬起头。
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原本的轻蔑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
“你……”
阿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干，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那层漆黑的武装色霸气并没有消散，但在刚才被击中的位置，那里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骨头在痛。
透过那层号称坚不可摧的霸气铠甲，那股蛮横的力量竟然传导了进来，震得他尺骨生疼。
这个看起来瘦得像只猴子的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刚才那一拳，根本不像是人类打出来的。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雷恩的声音打断了阿金的思绪。
雷恩站直了身体。
“颜色不错。”
“但这层乌龟壳，好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结实。”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索。
直接点爆了阿金脑子里名为“理智”的火药桶。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铁臂”阿金，在新世界混迹多年，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强者，但也从没人敢说他的霸气是乌龟壳。
“很好。”
阿金怒极反笑。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那道横贯面部的刀疤像是一条活过来的蜈蚣，在皮肤上狰狞地蠕动。
“你成功惹怒我了。”
“小子，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成粉末。”
话音刚落。
一股令人胸闷的气势从阿金体内爆发出来。
不仅仅是左臂。
他的右臂、双肩，甚至连脖颈处，都开始被那层漆黑的物质覆盖。
武装色硬化——全开！
如果不说刚才只是局部的防御，那么现在，阿金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那种黑色并非死板的墨色，而是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
周围的看客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罗森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也稍微紧了紧。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了。
这就是悬赏过亿的海贼真正的实力。
在这个伟大航路前半段，拥有这种程度霸气掌握力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去死吧！”
阿金没有像之前那样疯狂冲锋。
他甚至没有迈步。
而是把双脚深深扎进泥土里，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架势。
双臂向后拉伸到极限。
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攻城巨弩。
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周围的空气却开始变得粘稠。
那是霸气高度凝聚产生的力场压迫。
他在蓄力。
他放弃了速度，放弃了技巧，甚至放弃了防守。
他要用最极致的力量，最纯粹的霸气，一拳轰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跳蚤。
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傲慢。
他笃定雷恩不敢硬接，也笃定雷恩跑不掉。
因为在这一拳的气机锁定下，任何闪避都是徒劳。
不屈者号的甲板上。
拉姆的手指已经把木质栏杆捏出了指印。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
拉姆的声音变了调。
作为一个从没离开过威士忌山的船匠，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个人的手臂怎么会突然变成黑色？
而且光是看着那个架势，他就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样难受。
“那是霸气。”
莉娜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死死盯着战场。
“将意志转化为盔甲和武器的力量。”
“雷恩……很危险。”
莉娜做出了判断。
面对一个全力全开的霸气使用者，这就像是用鸡蛋去碰石头。
除非……
莉娜咬住了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除非雷恩能再次创造奇迹。
战场中央。
面对阿金这惊天动地的蓄力一击，雷恩没有动。
他既没有趁机进攻，打断对方的蓄力。
也没有转身逃跑，拉开安全距离。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兜里，歪着头看着阿金。
这种态度让周围的观众完全看不懂。
“这小子被吓傻了吗？”
“怎么不动了？”
“快跑啊！那是会死人的！”
人群中传出几声惊呼。
但更多的人是在兴奋地吼叫，期待着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
雷恩听不到这些声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在不断攀升的数据源。
【目标能量反应正在指数级上升。】
【威胁等级：极高。】
【建议回避方案：向右后方45度撤离。】
脑海中的直感本能正在疯狂报警。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他逃跑。
那是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畏惧。
但雷恩屏蔽了这些杂音。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瞳孔微微扩散，进入了一种绝对专注的状态。
他在等。
等阿金的气势攀升到顶点的那一刻。
等那坚不可摧的霸气防御因为过度追求攻击力而出现漏洞的那一刻。
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看着那头狂暴的野猪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獠牙上，从而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阿金的手臂越来越黑，甚至黑得发亮。
那种压迫感已经到了临界点。
地面上的碎石开始微微震动，随后悬浮起来，然后在无形的压力下崩解成粉末。
“只有这点程度吗？”
雷恩突然开口了。
在阿金即将出拳的前一秒。
在这个空气都要凝固的关键时刻。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在阿金听来，却比惊雷还要刺耳。
阿金的眼角崩裂，鲜血流了下来，混着汗水糊住了眼睛。
“狂妄的臭虫！！”
蓄力完成，阿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轰！
他出拳了。
这一拳没有任何名字，它是纯粹的力量与意志的结合体。
黑色的拳头推着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炮，朝着雷恩轰了过去。
沿途的地面像豆腐一样炸开。
一道宽达两米的鸿沟瞬间形成，笔直地延伸向雷恩的胸膛。
这一击的威力，足以将一艘小型军舰拦腰打断。
那种毁灭性的气息，让远处的不屈者号都随着海浪剧烈摇晃起来。
但雷恩看见了，在那团漆黑霸气的包裹之下。
阿金那因为过度发力而极度前倾的上半身，以及那个完全暴露出来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胸口正中。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也是这头钢铁巨兽唯一的死穴。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