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眼圈红肿,眼神空洞而悲伤,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无法回神。
她仰望着宫尚角,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声音哽咽破碎:“先生……表哥他……他……”
她似乎悲痛得难以言语,只是无助地望着他。
宫尚角俯身,伸手探了探宫唤羽的颈脉,确认他已彻底死亡。
他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上官浅手腕上的伤和地上宫唤羽死前狰狞的表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人死灯灭,节哀。”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随即弯下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吧。”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此地阴寒,不宜久留。”
上官浅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将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宫尚角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许是跪坐太久,又或许是悲伤过度,她起身时腿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宫尚角手臂顺势一带,稳住了她的身形,弯腰,将上官浅打横抱起。
上官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处,身体依旧轻轻颤抖,温顺得像一只受惊的鸟儿。
宫远徵站在一旁,看着兄长抱着上官浅,看着她依赖地蜷缩在兄长怀里的模样,
再看看地上宫唤羽死不瞑目的尸体,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闷堵感又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宫尚角身后,一起离开了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牢房。
走出地牢,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上官浅不适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往宫尚角怀里缩了缩。
宫尚角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脚步未停,只是淡淡道:“后续事宜,会有人处理。你先回房休息。”
上官浅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回到角宫,宫尚角将上官浅安置在她自己的厢房榻上,吩咐侍女好生照看,又让医女来给她手腕上药。
上官浅始终低垂着眼睑,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任由旁人摆布。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屋内只剩下她一人,上官浅脸上那副泫然欲泣、柔弱不堪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到铜盆前,用冷水细细洗净脸上的泪痕,动作从容不迫。
上官浅擦干手,走到窗边,从袖中取出那枚触手冰凉的玄铁戒指。
戒指样式古朴,没有任何花纹,只在内侧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类似山峦的符号,正是孤山派的标记。
她将戒指举到眼前,对着月光仔细端详,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无量流火在宫子羽体内……”她轻声重复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难怪宫唤羽处心积虑要把他推上执刃之位,又千方百计想控制他。原来最大的宝藏,就在这个最不起眼的‘废物’身上。”
【真的假的?!】117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宫唤羽临死前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上官浅指尖摩挲着戒指冰冷的表面,眼神幽深如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对宫唤羽这种人来说,临死前的话,往往是经过最精密的算计。
他需要我这把刀继续挥向无锋,就不会给我一个完全虚假的方向。宫子羽体内……未必是假。”
【可是……火,怎么会在人体内?】117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未必是实物形态。或许是一种传承,一种封印,或者……是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
上官浅沉吟道,
“或者他们宫门之人体质有特殊之处。而且,宫唤羽既然能知道这个秘密,说明他必定进行过深入的调查甚至尝试。”
她将戒指紧紧握在掌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暗卫首领。宫唤羽说‘我给你的暗卫’,指的应该就是之前拨给我的那一队人的头领。
他手里,必然有更详细的情报和宫唤羽留下的暗桩名单。”
接下来的几日,上官浅对外表现得分外“消沉”,整日待在房中,饮食清淡,话也少了许多,完全是一副深受打击、需要时间疗愈伤痛的模样。
宫尚角来看过她几次,见她如此,也未多言,只吩咐下人小心伺候。
暗地里,上官浅却通过极其隐秘的方式,联系上了那名暗卫首领。
夜深人静,废弃杂院。
“小姐。”暗卫首领单膝跪地。
上官浅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那枚玄铁戒指:“宫唤羽临死前交给我的。他说,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暗卫首领看到那枚戒指,身体明显一震,眼中闪过震惊、了然,最终化为彻底的臣服。
他低下头,沉声道:“属下……以及我们所有人皆与无锋有死仇,既然主人将信物给了小姐,那我们今后唯小姐之命是从!”
“很好,看来我们目标皆一致!”上官浅收起戒指,
“第一,我要知道关于‘无量流火’的一切,尤其是它可能与宫子羽相关的所有信息和推测。
第二,宫唤羽在宫门内外,还留下了哪些暗桩、势力、物品,全部梳理清楚,报给我。
第三,严密监视宫子羽和云为衫的动向,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
“属下遵命!”
暗卫首领领命而去,身影融入夜色。
上官浅独自站在冰冷的月光下,感受着体内宫唤羽传来的、尚未完全融合的澎湃内力,握紧了那枚戒指。
无量流火,宫门,…… 所有这些,都将成为她复仇之路上的垫脚石。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燃烧着冷静而炽烈的火焰。
宫唤羽的死,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宫门内激起的涟漪却意外地短暂。
长老院对此讳莫如深,只以“重伤不治”草草定论,迅速处理了后事,仿佛急于抹去这个曾贵为宫门少主的存在留下的一切痕迹。